而当下真金启用桑哥再度实施钩考法,其本意也是为了解决失去江南后产生的财政困难。但桑哥却是另有打算,他意在借此打击汉法派,保证宗族派的利益,如此一来就变了味儿。玉昔帖木儿同样也怀着这种心思,意图借机拉拢河南山东行省的官员,以便巩固自己的地位,其对策就是发动南侵来延迟,或是破坏朝廷的钩考。
“韩副使所言,吾仍不敢苟同。”陈任翁却没有被说服,反驳道,“敌酋玉昔帖木儿意欲南侵正是以此来避免受钩考之难,如此也可避免了所谓的缺钱之虞,韩副使所言还是令吾难以信服。”
“陈尚书言之不错,玉昔帖木儿的对策正是如此来避免山东河南行省的动荡。但世事难料,前时桑哥又有新政出台,修改钞法、增加课程,使得其所辖行省负担大增,秋税几被耗尽,如此便无力在实施南侵了!”韩振听了却难得的笑笑道。
“这……这,吾怎么未曾听说呢?”陈任翁有些尴尬地道。
“韩副使所言不假。”这时枢密院机宜司郎中茅湘接言道,“今年端午后,桑哥向真金奏报建议增加课程税收,盐引自中统钞三十贯增加为一锭,茶引自五贯增为十贯,酒醋税课两淮增额十万锭,内地五万锭,只输半赋的协济户增收全赋。又增征商税,腹里地区增至二十万锭,两淮二十五万锭。”
“与此同时,又建议改钞法,称钞法虚溃,意颁行新钞——至元宝钞,与中统钞同时通行,但至元钞一贯文要折合中统钞五贯文。”
“如此一来,岂不是尽敛天下之财,使得朝野动荡,而如此大事,吾竟全然忽略了。”陈任翁听罢免有愧色道,而心中已有八分认同了韩振所说。
“陈尚书忙于公务,且这些事情又无关本部事务,可能有所忽略了。”韩振没有为刚才的争执记仇,反而为其开脱道。
“为将帅者,不仅要熟知天文地理,观天下大事,亦要了解事实变迁,缺一者不可!”赵昺叹口气道,可此言其实既是提醒众将,又何尝不是有自省之意在其中。蒙元政策的变动,事实上他比其他人要先知一步,但并未与当前的战事联系起来,韩振之言也是点醒了自己。
在农业时代,土地是主要的财富来源。在古代情况下,朝廷没钱了,往往会采用暴力手段对非法侵占土地的人进行严厉打击,当前蒙元侵田是极为猖獗的时代,宗王贵族和地方官员本身已经占有大量土地,但在贪婪的趋势下,又将手伸向族民和自耕农,甚至军田。而享有的种种特权,又使他们可以逃避税赋,最终的后果是有钱的不交钱,负担全落在贫苦百姓头上,使得朝廷和百姓的矛盾激化。
另一方面,此番增加课税,不仅调高了地方缴纳的税额,还将收税的对象扩大到此前半税的协济户,使得中央财务状况得到改善,却是地方财政陷入了困境。而地方屯军兵丁不仅要缴纳税赋,自身还要承担出征所需的钱粮、马匹、兵器,但是税赋的增加使他们无力承受。
钞法是关系到一国兴亡的重要金融政策,要想修订都要慎之又慎。而当前蒙元为了解决财政困难,如此轻率的发行新钞,并强行推广使用,短时间内确实可以敛取巨额财富,但定然也会造成严重的通货膨胀,使富裕之户破产,普通百姓陷入绝境。
总的来说,古代社会在财政收入出现问题的时候,往往出现支出过高或者说许多该收的钱没收上来的情况,这就容易没钱养军,导致军备废弛,内忧外患一起来。一旦出现这种现象,出兵也就成了妄谈,也就没有然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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