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敢于号召北地百姓难逃,起码能说明他们当下并不缺粮,且十分充盈,否则吸引如此多人前往岂不是自乱阵脚。”董文直道。
“至于容留也非不能,听闻北逃而来的官员讲,南朝派遣了大批文官接管当地行政,他们抄没那些豪门世家的房产和田地,分与那些流民。为解决他们的生计,采用以工代赈之法修葺城池,治理水利,修补道路等等以利明春恢复生产,老弱无亲者则由官府予以救济。”
“慨他人之慷,施与小利,终不是大道,更非仁政!”史格不屑地道。
“诶,我早先曾听有过往行商说过,南朝对农籍者不分男女老幼皆授田,以二十年为期,不得转卖;每五年重修鱼鳞册,逝者田地收回,新生者加授;同时取消丁税等杂税,合为农税,分夏秋收取,十中取一,逢灾歉收适当减免。”董文直摆摆手道。
“对于商贾,根据售卖物品不同收取税金,最高不超货值四成,最低一成,并每三年根据形势增减。行商可凭一地税票行走天下,不需再行缴纳。对于农籍贩卖自种菜蔬,自养禽畜不收取税金。因此南朝商业繁盛,商贾行销海外,蕃商也不远万里而来,每年商税便占税赋的四成之多。”
“呵呵,这若是在南朝当官,可以发大财了!”史格嘲讽道。
“晋明,此言差矣!”董文直摇头道,“南朝早在琼州之时,皇帝便下诏‘官吏及其近亲属不得从商’,‘军队不得参与商业经营’,想当官就不能从商,要从商就得致仕,就是皇家参与商业也要照章纳税,一文钱都不得短缺!”
“哦,那当官岂不没有什么意思了,只需皇帝发财啊!”史格讪笑道,“我听闻南朝小皇帝可是天下最大的海商,只海船就有两千艘。而且将作监和军器坊皆归皇家,他们每年造的兵器和战船就能获利无数!”
“嗯,若是只看此,南朝皇帝确是富甲天下,可南朝百姓却说他们的皇帝最穷了。住着最寒酸的皇宫,享受五品武官的膳食,平日穿着旧衣,出行也只有几个亲卫随行。而朝廷却欠着皇帝数千万贯的借款,太学生们花着皇帝的银子读书,御前护军还要他掏钱养着……每天还要发愁天下百姓吃饱穿暖,衣食住行,是在可怜!”董文直言道。
“如此说来南朝皇帝还是个明君了,可行事却又如此卑劣呢!”史格笑笑,突然觉得南朝的皇帝当着也没啥意思了,坐拥天下,却住着旧宫、吃着粗鄙的食物,还被朝廷欠钱,那还有何乐趣。
“是,其行事的确不符礼法,超越常规,但南朝这些年也确实百姓富足,生活安定,盗匪绝迹。国家日益强盛,政治清明,官吏清正,财政充沛,武备完善,算的上一朝明君,一时盛世了。”董文直言道。
“我却听闻南朝皇帝顽劣不堪,不遵礼法,质疑圣贤,弃用儒法,打压乡绅,重用商贾武夫。惹得士绅怨声载道,大儒隐于野,误国误民!”史格道。
“可能你我消息来源不同,以致对其看法不同!”董文直笑笑表示对南朝皇帝的人品不做争论,喝口茶又道,“若是朝廷如南朝一般,将土地分与天下百姓;取消贱籍,不准蓄养奴仆;官吏下乡管民,不准乡绅管理乡里。你愿意不愿意啊?”
“我当然不愿意,如此岂不一无所有!”史格立刻回答道。
“但是百姓甚是拥护,皆称此乃善政。”董文直苦笑道,“传闻南朝对我朝用兵,无论农夫走卒,士子商贾皆纷纷自愿应募;百姓和商贾自愿捐纳,仅临安三日就募集粮食几十万石,钱几百万贯;夫役们更是勿需征召,不要贴补,自带粮食前往,可见民心向背!”
史格听罢默然不语,想想己方官僚腐败,大汗昏聩,权贵横行压榨百姓,搞得天下动荡,民生困苦,暴乱不止,国之不国。他沉思良久才道:“彦正兄,若是现下我们归附南朝,可还有机会?”
“为时已晚!”董文直摇头道,“你我父祖当年追随蒙古反抗暴金,为朝廷立下殊勋,子孙得以尽享荣华。但是却也与大元皆为一体,难分彼此,与南朝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且我们的子弟在朝中任职者众,其实也是变相为质,已经不可能用身家性命去搏了!”
“嗯,既然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也就只能与朝廷共进退,以我们的性命也许还能为子孙们换取一世的富贵和荣华!”史格笑笑,仿佛下定了决心,慨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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