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丝织自唐便设有织造院,我朝也在此设场院织锦,金时又设有凌锦院,掌管织造常课匹缎之事。而今宫中亦常常采购,价格不菲啊!”赵昺指指随处可见的桑林道。
“陛下所言正是,真定的织造业的繁荣,使得各地客商不绝,还有许许多多的色目人商人带着马帮和驼队从这里经过或在这里经商,又促进工商业也得到发展,城中商铺林立,瓦市诸多,商贾大商云集,若是毁于战火,实在有些可惜!”陈识时轻叹口气道。
“可能正是因为商贾众多,他们担心自己积累的财富毁损,才力劝史氏请降,免得这繁丽之地成为废墟,百年荣光毁于一旦。而史格也许不想失去家族经营数代的地盘,成为真定被毁的罪人!”马端临言道。
“史氏确与蒙元其他汉侯不同,他们之前从未奉仕于金和我朝,而是起于乡间的豪户。史天泽其曾祖史伦,因筑室发土得金而有财,逢金季乱世,建家塾,招学者,纳豪士,济艰困,以侠义著称,在河北诸郡组织清乐社四十余个,每社近千人,成为地方上一大豪强。其祖父史成硅、父亲史秉直,均继承家业家风,其在归附蒙古以后则一心相随到底。”赵昺言道。
“而史天泽的确有过人之处,其多谋善断,量敌用兵,主张攻心为上,力戒杀掠。临大节,论大事,能以天下之重自任。侍元五十年,上不疑而下无怨,四十以后始折节读书,尊儒重士,推进汉法,称得上一代奇才!”
“嗯,陛下此言中肯!”一直旁听的徐无难言道,他在皇帝身边也有几年了,很少听到其称赞敌国之人,可见陛下对于史氏所为还是赞赏的。可能这也是一向对北地汉人豪强世家持强硬态度,却对史氏请降十分慎重,没有一口回绝的原因吧。
“史天泽在真定开府,治理军政,教行俗美,时和岁登,四方遗老咸往依焉。若滹南王公、遗山元公、敬斋李公、颐斋张公、西庵杨公、条山张公,问学文章之富,言论风采之肃,岂维时政有所裨益,而搢绅儒者皆仰赖其声光模范,以致文风之盛远胜京师……”
赵昺听徐无难所言,可谓是不吝褒赞之词,放到现代就是尊重知识分子,重视教育改变民风的楷模。不过细思之,却也不假。当年史天泽助蒙灭金便收留不少儒士,破归德,释李大节不杀,而送至真定,署为参谋。卫为食邑,命王昌龄治之。
闻其尊儒之名,大批杰出的汉族文化名人在金朝灭亡之后,纷纷寓居真定,史天泽对这些文化名人均待以宾礼,并在一起讲究经史,推明治道,从而得到了有效的保护和尊重,使他们为推动真定一带经济、文化、教育等方面的发展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其中有许多人物即便赵昺在现代也是熟知的,诸如著名文学家王若虚、元好问,元曲四大家之一的白朴,杰出的数学家、理学家李冶,著名教育家张德辉。北方名儒砚坚落籍真定,在这里授徒达十余年。这些集大成的名儒学者归奔依附,不仅对于真定培养当地人才、改善民风、传播知识发挥了重要作用。
且对整个元朝时期文化和科技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时许多人被蒙元诸皇子征召到蒙古者特多,忽必烈生母显懿庄圣皇后唆鲁禾帖尼也从真定征召名士李磐,命他侍从幼子阿里不哥“讲读”,其中原因也与史天泽优抚才学之士而使得真定人才济济有着很大的关系。
“汝等说的朕愈加头疼,这简直就是一颗鸡蛋,想吃却又怕打破喽,头疼啊!”赵昺也深知真定作为河北要地,不仅表现在军事上,而是一座集军事、政治和经济,甚至人文的重地,能完整的夺得对日后也有着积极的意义。而要兵不血刃的拿下它,实在是不容易,想到此不由的苦笑叹道。
“陛下,此次真定派遣的使臣皆是名儒大家,能将他们收服为我朝所用,也是一段佳话!”陈识时见皇帝的样子,不禁打趣道。
“呵呵,朕最烦讲经论道,想着要与他们这些大儒打交道就犯怵,还是让陆相他们去谈吧!”赵昺听了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连连摆手道。
谈论中车马不停,在傍晚时分行驾进入真定,行至滹沱河北岸,他下车向对岸看去,一座雄城在夕阳下影影绰绰的呈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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