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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焕生眯着眼在古老的藤椅上躺着,手里把玩的一对核桃光滑润泽。
周文远在对面静静地坐着,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周焕生心情显然不太好。
这栋双层小楼看着其貌不扬,但是从古色古香的楠木地板,到那些瓷器摆件,淡雅而奢华。周文远记得自己年幼时不小心打破了一个插着腊梅的高脚花瓶,周焕生什么都没说,管家却告诉他,那是明朝的古董。
后来他才知道,那样一个花瓶,普通人家或许一生都挣不了那么多钱。
然后他渐渐明白,有些人,天生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
比如顾子言鲎。
又如顾子铭。
思绪飘得很远,他想起苏陌下午绝望的眼神,胸口满满的都是疼痛。
可是,他没有办法。
沉默良久,周焕生睁开眼,看了周文远一眼,缓缓开口:“下午林溪过来和我说,想让你和顾子言元旦时结婚。你怎么想?”
周文远一震,他怎么想?
胸口的火苗一点点燃烧,他还能怎么想?
周文远垂下眼眸,平淡无波地回答:“我都可以。”
不是所爱,早一天或者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
周焕生难得正眼看他,黝黑的眉毛轻轻挑起:“结婚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之一,你考虑清楚。”
周文远悄悄蜷起手,用力让自己显得平静:“我想好了。”
如果要得到周氏,和顾子言结婚是必要条件的话,他不准备反抗了。
周焕生也不再多言,只是缓缓说了句:“虽然你不是我亲生,我也不曾关注过你。但作为过来人,我想提醒你一句,有些东西,远比权势、地位来得重要。”
他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赢了天下,失了她。
周焕生几不可见的叹口气,不再说话。
周文远苦笑,因为得到,所以才觉得不重要。在孤儿院的那几年,他早尝尽了人间苦楚。没有钱,无权无势的生活,他再也不想经历一遍。
否则,他改名换姓这么多年,连爷爷最后一面都未曾得见,又是何苦?
辛安……
这个名字,他几乎早就忘记了。
辛,安。
她说,辛爷爷直到死都在等他。
不是别人,那是他嫡亲的爷爷。
既然都错过了,爷爷也好,苏陌也好,他早回不了头。
周文远走后,管家小心翼翼地开口:“老爷,顾小姐和少爷结婚,真的没问题吗?”
别人不知,他是最清楚不过。顾博年和周焕生的恩怨。
周焕生摇摇头:“她走了以后,周氏被顾氏吞并了大半江山,我们俩再针锋相对也没意思。他也解气了,不会为难文远。”
管家有些不明白,但是并不会开口询问。
留声机再次响起,周焕生望着那一树含苞欲放的秋海棠喃喃自语:“迷苏若在,也该结婚了……”
管家悄无声息退了出去,门关上,掩去一室清冷。
*
苏陌的车放在天衡,所以坐着顾子铭的车去上班。在离天衡还有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她忍不住叫停。
“我想去那边超市买点儿东西。”
“苏陌,你知不知道,你一撒谎就脸红?”
苏陌:……
“太招摇了。”苏陌小声抗议。
“你是说这辆车?”顾子铭不解。
“顾子铭,你知不知道你比你这辆车招摇多了。”
“你这是在害羞?”
“我只是不想变成全楼公敌!”苏陌振振有词。
“难道你不是想打着单身的旗号,四处招摇撞骗?”
苏陌:……
“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太好。”她在他的灼灼目光下败下阵来。
顾子铭猛地踩了刹车,盯着她看:“怎么,做我女朋友这么见不得人?”
天知道多少女人排着队当他女朋友,过去这些年,多少女人等着被他承认她们的身份,怎么到苏陌这里,就这么见不得光?
苏陌摇摇头:“你不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有多重……”
她从小到大没交过几个真心的同性朋友,而原因大多只有一个,男人。被排斥被孤立久了,她依然不习惯。不习惯别人的冷言冷语,不习惯那些形形色色的目光,以及,充满恶意的谣言。
“我只知道我现在很不高兴。”顾子铭板着脸,“下车!”
苏陌还想开口说些什么,顾子铭不由分说地开了车门,冷着脸将苏陌推下了车,然后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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