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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之后,言凛变得忙碌了起来。而安静初,依然如初地,不时写写画画,就是给父子两人缝制衣裳。
她想要把未来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衣服都事先做出来,好在没人给这父子两人亲手缝制衣裳时,他们有得穿。
而因为言凛已经知道了一切的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安静初便也大大方方地拿出布料来,给父子俩做衣服时,也不再东拼西凑地找借口了。
然而,每当她在裁制衣裳的时候,言凛总会在一旁“提醒”她,“夫人,我的衣衫已经够多了!我也不会长身体了,这些足够我穿一辈子了!你只要给那小破孩做就好!”
“嗯呐!不过,我也想给你多做一些!到时候就可以自由换新衣啦!你总不能好几年都穿同样的衣服吧?”安静初仰起脑袋,剪水般的双瞳乌黑清亮,只透着欣喜与骄傲,一丝哀伤也无。
可是,她越是这样,表现得越是不在意,言凛的心底就越是难受。
“夫人……”言凛此时有点脆弱。自从那日之后,他便时不时露出这种表情,仿若是不堪一击的芦苇,又像是一个心理敏感的孩子在被人冤枉之后的绝望与崩溃。
然而,哪怕他心中有多委屈,多想大哭一场,可却始终没有哭出声,咬咬牙关他又把泪水灌了回去。可是,这样却最令人感到心疼。心疼到,安静初觉得自己几年后的不得已的“离开”,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
轻轻叹了口气,把人拉进了里间。而言凛这个素日里处事果决的大男孩,此时却恍若一个迷路的孩子一般,表情茫然无措地跟着安静初一步一步地走进去。
这几日,言凛总是会露出这般让她心疼的神情。在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徒劳的安慰的话后,安静初已经不打算再继续说些什么安慰或劝诱他了。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她越是安慰或劝诱他,他就会变得愈是压抑。如此一来,那些劝慰的话还不如不说。
言语上的安慰,远不及行动上的安慰有效。一个抱抱,一个亲吻,亦或者直接拉人进房、关门、落帐、熄灯。
无论言凛在这之前心情有多压抑、胸腔有多暴躁,一场酣畅淋漓的发泄之后,他的心情多多少少都会平复下来。而在他心情平静之时,趁机“吹吹枕边风”,那些白日里她反反复复唠叨了无数遍的安慰,在这时再次提起,会更加的有效果。当然,也不能劝慰得太明显。虽然她心中真的并不觉得自己委屈。
但若是自己表现得完全不在乎,言凛就会觉得她并不在意是否离开他——会认为她不够爱他——这个时候,一个心里极为脆弱的人,总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然后,再次陷入更悲伤的境地。
“言凛,我不担心,那是因为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啊!或许明天、后天、下个月……我们就能找出解决之法了呢!目前,我们最重要的,难度不是开心地度过每一天吗?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
“如何开心度过?”只要一想到她很快就要离开自己,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像极了在交代后事,教他心情如何畅快得起来?
“言凛,对不起……我们忘了这件事情好不好,别想着它,就当做没有那件事情……”安静初抱住他脑袋,小心翼翼的声线里带着一丝祈求。
言凛垂下眸子不语。
他忘不了。
就算能忘。夫人要他忘记这件事情,自己却是清楚记得。如何公平?
“言凛,不要这样……”安静初已是理屈词穷,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说辞了,“好吧!言凛,那我们就把一天当作一年来过好不?你看,‘鹤寿千岁,以极其游,蜉蝣朝生而暮死,尽其乐,盖其旦暮为期,远不过三日尔’。蚍蜉的一生不过短短数日,可是我们能说它的一生不完整吗?生命不在于长短,而在于我们活得是否快乐是否充实,不是吗?言凛,要是我们再这么郁郁寡欢地过了一天,我们就又浪费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了。而我们浪费掉的日子,又是多少只蚍蜉羡慕不来的一生?”
言凛密而长的黛黑睫毛轻轻扇动了两下,答应她道,“好!……我尽量。”
安静初也没有继续逼着言凛非得给她个百分百她满意的答案。他愿意去尝试放开,已经很不错了。
这一回,她直接打到了他心底最柔软最脆弱的那一块,让他受了重伤。伤口越是严重,就越需要时间慢慢疗养,一蹴而就的治愈方式,只治标不治本,总有一天,那伤情会突然爆发甚至可能还会一发不可收拾。
安静初笑着将言凛从床上拉起来,也许是“白日宣淫”的事情做得多了,早已习惯了这一切,所以她脸不红心不跳地给他穿好了衣服后,再次把人拉回了外间,去书架上找了本书塞给他。
“好啦!待会小初他们就要放学了。若是你没事情干了,就看书消遣消遣时光。等待会小初他们回来,咱们一起用午膳!”
院子里的积雪,已经堆有一丈高了。雪白的一片,就如同一尘不染的纯净世界。
言凛忽然动起了心思,“夫人,再过两年,你的时间,全然属于我!”
安静初眨了眨眸子,“好啊!”两年后的事情,两年后再说吧!现在先满足言凛提出的一切要求。
“夫人不许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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