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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马郊所说,赵元彬对他几乎是百依百顺的。他答应每个周末都陪赵元彬聊天后,赵元彬立刻在家中给他腾出一间客房,完全按照他的喜好进行了装修。不仅如此,他当晚就往医院追加了人手,还专门找了可靠的专家为马远治病。
从那天开始,马郊跟赵元彬就有了漫长的纠缠。他每个星期都到赵家报道,大部分时间呆在客厅或者餐厅里,如果有赵元彬的手下过来,他就回自己的房间。
陪着赵元彬的第一年很快过去。第二年春天的一个傍晚,马郊把客厅让给赵元彬和他的手下商量事情,自己路过赵元彬的卧室回房,却在那扇门中听到了奇怪的响动。他停住脚步,皱眉看向那房间,担心是有小偷——赵元彬的很多重要物品都收在卧室中。
他退回到楼梯口想叫人,但见楼下气氛凝重,似乎在商量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不好打扰。思来想去,他决定在走廊上打开门看看,假如看到可疑之处就叫人。
作出决定,他给自己壮壮胆,转动门把手,猛地推开赵元彬的卧室门。
卧室中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小区里的路灯光微弱的透进来。房间里非常安静,先前听到的奇怪响动也早已消失。
马郊松了口气,打开手边的灯扫视一圈,目光却在床头凝固住——他在那看到了一个十分奢华的神龛,以及一个熟悉的、廉价的关公像,这是先前被马远供奉的那个!一股寒气直冲马郊后背,让他忍不住微微颤抖:怎么回事?这个关公像怎么会在这?它、它不是应该被供奉在老七的坟头吗?赵哥怎么会把它放在自己床头,还配了这么高档的神龛?
他咽咽唾沫,慢慢走进赵元彬的房间,仔细审视那个关公像,曾经在马远租屋中感受到的不适再次席上他的心头,让他忍不住皱紧眉头。马郊在关公像前站定,脑中闪过半年前从医院苏醒的马远那形容枯槁的模样,还有哥哥曾经流露出的病态疯狂,愈发确定这关公像有问题。
他略有踌躇,想到赵元彬平素对自己的纵容,就觉得有了主心骨,伸手将那关公像捧起来,对准地面砸了下去!谁料房中的地毯太厚,关公像在地上弹了两下,愣是没碎。
马郊咬牙,弯腰将它捡起想要再砸,就听门口一声暴喝:“你在干嘛!?”
赵元彬黑着脸大踏步冲进来,从他手里夺过关公像,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小心翼翼地将关公像摆回神龛上,还拿起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马郊被他唬得浑身一颤,瑟缩着往旁边躲了躲。他见赵元彬的姿态,心中一沉,只觉得自己看到了第二个马远:要不要跟赵哥好好谈谈?可他似乎对我很生气……再说,我的话他能听进去吗?不,就算听不进去我也要说,总不能……总不能眼睁睁看他出事。
“赵哥,这关公像很邪门的样子,你不要……”
不等马郊说完,赵元彬就像被惹恼的狮子一样对他咆哮:“闭嘴!什么邪门不邪门,这叫灵验!马郊,是不是我太宠你让你忘了自己的斤两?你是什么东西,谁准你随便进我卧室的?出去,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如果再让我发现你进来,我就杀了你还让你哥陪葬!”
马郊彻底愣住了。从答应赵元彬的要求开始,对方第一次对他面露狰狞。他的眼眶阵阵发酸,心底像是被人用锥子开了个眼儿,疼得难以言喻,里面的苦涩一股股地往上涌。他安慰自己:赵哥只是被那关公像影响了,砸掉这关公像一切都会好;却又感觉到一阵阵绝望:醒醒吧,世上哪有什么鬼神?马远也好,赵元彬也好,你在他们眼里什么也不是,连个物件都比不上……
千言万语顶在喉头,马郊艰难地挤出一句:“无论你信不信,这关公像你留着没好处……对不起赵哥,我、我走了。”他说完,踉跄着从房间中跑了出去,一路跑出了赵家大门。
“赵元彬这也是受这关公像影响了。”听到这里,《山海经》老爷子叹着气说。
jj有样学样地跟马郊复述:“看来赵哥也是被这关公像上的煞气影响了……奇怪,马远被它影响是因为年纪小,又漂泊在外不能回家无靠,”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显然对没有归属感的痛苦有所体会,“可赵哥那么凶那么厉害,为什么也会被影响?”
“大概是因为他的心中也有弱点吧。”林曦转着手里的水杯推测。
马郊对林曦点点头:“对,赵哥的弱点,就是那个我无法取代的少年。”
从赵元彬朝马郊发火那天起,后者就再没登赵家的门,而赵元彬呢,也没来找马郊。
马郊又是心酸又是无奈,却又有点强求不得的坦然。他安安分分地上学,有空就去医院看看正在调理身体的马远,即便一次又一次被赶出来也不恼,空闲时间就打打零工攒攒钱,准备替哥哥把欠赵元彬的医药费还上。
这种情况持续了3个月。入秋的时候,马郊在去打工的路上被人堵了。
堵住他的人是赵元彬的手下,马郊曾经在马远的租房见过他。他自我介绍叫阿伟,说要请他喝茶。马郊本想拒绝,可阿伟很恳切地说:“我有事相求,是关于赵哥的……很重要,我们真是没办法了。”马郊便跟他走了。
到了学校附近的茶餐厅,进了小包间,马郊立刻问:“赵哥怎么了?”
阿伟叹气:“这事本来不该跟你这外人说……不过看赵哥之前那么重视你,你也不能说是外人吧。这事儿邪乎得厉害,怎么说呢……”
马郊心头一跳:“邪?是不是跟赵哥从我哥那里拿回来的关公像有关?”
“哦,你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阿伟惊讶,随即点头,“对,就是跟那关公像有关。我从十四岁就跟着赵哥混了,那个关公像还是我跟他一起从地摊上淘换来的。早些年在家乡的时候,虽然我们也供着它,但大家都知道那玩意儿是个死物……当时你在巷子里要砸,我们还笑话你呢不是?”
“可现在不一样了。也怪我们粗心,没有早发现不对的地方。当时从你哥那把关公像拿回来,不是说要供到七哥坟头吗?谁知一到家,赵哥拿了那陶像一会,突然就改主意了,把那玩意儿放到了他房间里。之前你每个星期都去,情况还好,赵哥虽然经常发脾气,但还算正常。自从三个月前你不再去了,赵哥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说到这里,阿伟用手耙耙脸:“他变得非常暴躁、易怒、好战,总是让兄弟们去跟别人抢地盘、起冲突,很多事情明明可以互退一步海阔天空,他却偏要跟人斗个你死我活,帮里很多弟兄在械斗中受了伤,各个叫苦不迭。我们这些早些年就跟着他的兄弟想劝,可全都被骂回来了。后来听保姆说,赵哥最近总是躲在卧室里,还把那关公像抱在怀里絮絮叨叨的说话,关二爷显灵什么的……我们就猜他可能是被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
马郊听到这里,感觉阿伟的话全都在自己意料之中,便说:“我也觉得那关公像有问题,三个月前我甚至试着砸过一次……结果就是被赵哥赶出来。你说的情况我了解,但你来找我也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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