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曹丕今日十足像个登门采花的流氓,不给她一点反抗的机会,靠着衣架将她就地正法。郭照被他抢掠一番,早已无力地挂在他身上,身若无骨。
腕上一凉,她垂目一看,见是那串紫玉珠,又被他摸了来,物归原主。
“骗我骗得好苦。”他亲了亲她的手腕,顺便留下一道压印。他还记恨着她不肯认他的事,心有后怕。
她不应,只顾着顺气调息。曹丕一手放在她的裸背上轻抚,语气却没有那么温柔,他深深地望进她眼底,沉声道:“听说,你有一支玳瑁簪子?”
郭照一怔。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她只有一支玳瑁簪,正是孙权赠的那一个。她一直将它收在妆屉里,也从未在他面前戴过,曹丕又从何得知?
他见她默认了,眼底失了温度,冷冷一笑。此刻的天色又几近全暗,他只余下黑暗的身影,不断释放着侵略性的气息。
“收了旁的男人的东西,还敢戴出门去?”他捏着她的下巴,却是一点也不痛,漆黑的双眸令她无处躲藏,其中仅是失望与气愤。
形势急转直下,郭照心里一慌,伏在他身上轻声问道:“你……你又怎么知道?”
她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直白地吃醋,自然要打听个清楚。
“孙氏都与我说了,何况孙权派人送来的礼物之中,就有质地一模一样的玳瑁簪。”他哼了一声,如若不是前些时候,曹卉戴了一支簪在发髻上,孙玪又顺口提了一句,郭照也有支差不多的,他就记在了心上。
不料他一盘问,还果真是他想的那样。
但那孙权的诚意也不过如此,送出手的样式既非独一无二,又非他亲手制作。
念及至此,曹丕脸上稍微好看了些。
熟不知,他也仅是为了借题发挥,重振夫纲,为报多日之“仇”。
前些时候不过是卧薪尝胆,隐忍待发罢了。
郭照余光瞥着他的变化,就算看穿他的小九九,也自知理亏。
那日上巳节,她匆忙间从妆屉中取了一支簪,未经细看便带出了门。晚间回来卸妆时,才发现出了差错,也难怪只有孙玪多多看了她的发髻两眼。
江东的玳瑁是上品,她是知道的。
“阿丕,你莫生气了。你一生气,白发又该多长了。”她伸手抚了抚曹丕的鬓角,那里虽是一片乌黑,底下的白色却是在无形中肆无忌惮地蔓延。
他板着脸,道:“莫要岔开话题。”话虽如此,但他见郭照面上的心疼之意真真切切,轻叹一声,将她抱到榻前,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她还佯装懵懂无知,双手抚在他臂膀上,问道:“手臂酸吗?我给你揉一揉?”
曹丕方才举了她半天,说不酸那是假的,只是美人再坏,也顾及不了这些细节了,急忙将近日的思念发泄出来才是正经。
“日后不许再将我送你的东西摘了扔了,更不许说它们是’莫须有’的。”他覆在她身上发了狠,令她招架不住,只能连连应声。因为有玳瑁簪这个“把柄”在,她自然是百依百顺。
一阵喘息过后,曹丕又补充道:“别人送的,倒是可以扔。”
她在他怀中忍俊不禁。
曹丕这回没与她温存许久,过了一会儿便翻身下床,留她一个人躺着歇息,自己则不知从哪变出一卷竹简,占了她的书案,办起公来。
郭照侧躺在床上,身上只着一条薄被,横遮在身。她望着曹丕高挺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揪着薄被下床来,坐在他身侧,环住他的腰靠着。
“父亲命我和子建各自挑几位先生,这是名单。”曹丕毫不忌讳地将他看了半天的竹简放到她眼前,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十几个名字,还有些备注。
她仔细瞅了瞅那些备注,字迹是曹丕的,想必是他拿到名单之后,又将这些人的出身履历一一加了上去,好做对比。
“表面上说是要你们挑,恐怕曹公早就为你们定好了人选。”郭照将名单看完了,指着一处说:“这两位河内司马氏的先生,一位是司马二达,一位是三达,肯定是你与子建一人一个分了的。”
她还未说后面有丁仪的名字,丁仪之后,还有一个姓丁的人,似乎是他的兄弟。
若是从前她看了这名单,兴许还不知其中门道。这些日子在宫中待得久了,对世家大族也多有了解。她拿来举例的司马兄弟,除了这两个,还有六个,统称“司马八达”,曹操挑出来的这两个,一个行二,一个行三。排老三的司马孚,她不了解。老二司马懿却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哪怕他现在还未发迹。
曹丕是曹操最早接触政治的儿子,而曹植则是曹操最喜爱的儿子。曹彰虽然颇有其父风范,但他无心文政,被立为储君的可能性要小很多;曹冲年纪尚幼,比起两个兄长又少了些优势。故而许多世族都默不作声地选好了目标,只是他们油滑得很,绝不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譬如司马家,兄弟两一个依附曹丕,一个依附曹植,最后总能有个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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