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靠在内侍省值房内的胡床上一夜沉睡未醒的尚敬被一声声急促的呼唤声给吵醒了。他揉了揉惺松的睡眼,带着分不快地问道:“出了什么事呀?大清早地就大呼小叫!”
守在值房外守夜的小宦者手中拿着份像是才收到的军报,惊慌失措地向尚敬报告道:“兵部刚刚送进宫来的急报,说是吐蕃连克瓜、沙、伊、西四座州城,兵锋直指泾州而来。泾原节度使和刺史衙门都有紧急奏章附于其后,请求朝廷立即增兵泾州,早做防备。”
尚敬只觉头“嗡”地一声像是炸开了锅,他忙转头盯了一眼几案上昨晚就由兵部送进宫来的那份紧急军报,旋即沉下脸,训斥那个倒霉的小宦者道:“如此紧急的军国大事,为何不早些唤醒咱家?你是猫在门外打瞌睡睡过头了吧。来人哪,将这厮拿下,听候发落。”
立在值房门外的两名禁军军士闻声进屋,不由分说,架起小宦者就往外拖。那小宦者自问并不过错,扯着嗓子央求道:“大人饶命哪,小的接到军报后一刻也没敢耽搁呀,小的冤枉哪”
但尚敬拿他来替自己顶过的心思既生,怎会松口放过他?没过片刻,小宦者的求饶声就淹没在了鼓楼上传来的五更鼓声之中,再也听不到了。
依本朝成例,外邦入侵攻陷州城,在京有关各衙门接到军报后,须立即依序传呈,不得有一时半刻的拖延迟误,确保尽快把军报呈献给皇帝知晓。如接报后出现压文不报、欺瞒不报,或者延误迟报的情形,不问缘由,该衙门的堂官一律罢职听勘,轻则连降三级听用,重则甚至可能为此掉了脑袋。从昨晚接到吐蕃攻占凉州的那份军报算起,至今已整整过去了一夜,五个时辰!即使自己现在立即赶往瑶华宫求见皇帝,这延误迟报的罪名只怕也难以逃脱。思念及此,尚敬再也坐不住了。
他罕见地从胡床上一跃而起,揣着那两份军报埋头就要向门外走。可还未等走出值房,尚敬便停了下来:自己此时与其到瑶华宫见皇帝请罪,倒不如去宝象宫找景暄想想办法,睦王前几天已离京,她父亲景云丛身为副元帅兼元帅府长史,即使没有调兵之权,但给泾州的项知非和汤宽回份公函,表明朝廷已知悉此事,命他们严加戒备,总还是可以的。这样一来,军报在自己手中压了整夜的事不就可以弥缝过去了吗?再者说,要是吐蕃仍像以往那样,攻下城池,烧杀抢掠一番就走的话,就更不需要皇帝亲自作出什么调兵的部署了,自己也就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迟送军报而承担罪责了。
除此之外,尚敬心中还有另一层打算:既然禄光庭在皇帝的默许下正日渐成为自己最大的威胁,而他在后宫之中新攀附上的靠山是丽贵妃,那自己何不主动向比独孤婉容身份、地位更加尊宠的惠贵妃景暄靠拢,将她引为强有力的内援呢?
尚敬受到心中萌生出的这个虽有些冒险,但颇值得一试的想法激励,不再犹豫徘徊,迈步出了内侍省衙门,匆匆向宝象宫赶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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