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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于承恩率先走了进来,皇帝心中一动:如果把韦敞算做是迁都中立一派的话,于承恩毫无疑问属于力主迁都洛阳的一派,而景昭奉其父之命前来呈送奏章,应该是反对迁都的一派,此时三派俱在场,何不令他们当着自己的面各陈所据,以促使自己能早下决断呢。
然而,当来兴儿跟随在景昭身后走进帐来时,皇帝的心思不由得又转至了他的身上:关于来兴儿父亲来慎行被父皇冤杀的内情,早在三年前他受张皇后所逼,守在含凉殿父皇跟前侍奉汤药的那段日子里,已听父皇说起过一二。而自从吴弼从阉工潘大嘴里查问出了来兴儿没有净身的真相,皇帝其实在内心已将对来兴儿的记恨减消了大半。甚至当他听吴弼报称,李进忠是死在来兴儿手中时,皇帝还一度起了令来兴儿净身入宫,重返延英殿当差的念头。后来,虽然发生了来兴儿因受手下军士告发,有私纵叛首李舒的嫌疑而被押回长安受审的事,可皇帝一是念在其父来慎行曾被冤杀的情分上;二来也确实对来兴儿心怀感念和喜爱,遂借锦屏情愿在危难之时出嫁来兴儿,以求自己饶他不死的情由,授意负责审案的大理寺丞将来兴儿的死罪改成了罚做苦役,尽管他仍放心不下,后来派景暄前往国子监试探来兴儿的口风,却因来兴儿没有刻意隐瞒私纵李舒的真相,更进一步加深了对他的偏爱,认为他心口如一,比起王保儿的贼腔滑调来,不知要强过多少,故而非但没有对他施以严惩,反而准备待过些时日,找个机会重新起用他来为自己办些隐秘的差使。
今天,来兴儿能够跟随景昭一同来到陕州面见自己,分明是出于景云丛的一手安排。以来兴儿区区一个在国子监清扫东司的微末杂役,景云丛竟能要他陪着自己的儿子前来面君,莫非自己在来兴儿身上存的这dǎn儿小心思,他景云丛居然也瞧出来了?
皇帝只顾着自己陷入了遐思之中,连景昭进帐后向他说了些什么都没留神去听。直至景昭呈上景云丛的第二份奏章时,皇帝才悄然警醒过来,却没有从王保儿手上接过那份奏章,而是向景昭问道:“景公的这份奏章,莫非还是和几天前的那份一样,都是劝朕早日返回长安的?”
景昭忙dǎn头称是,继而补充道:“家父命臣赶来面圣时,还特意交待臣,见了圣上,要如实向圣上禀明长安周边,特别是长安以西的形势,以使圣上能够做出英明的决断。吐蕃人此番大举入寇,虽来势汹汹,接连攻占了陇右、河西,乃至泾原诸道的十几座州城,甚至还一度攻下了长安,可详查其兵力损益,不难发现,彼首挫于河州,损兵将近三万;再挫于长安,死伤超过两万,举吐蕃全国之兵力,唯有纳悉摩麾下十万天蝎军堪称精锐之师,此番又连受挫败,以目前而言,可战之兵力仅余下了不足五万,以五万兵力,想要守住西疆十几座城池尚且不易,更不用说他们会卷土重来,对长安构成威胁了。因此,请圣上大可不必以西疆大半沦为吐蕃之手为患,只要圣上下旨返回长安,家父愿亲率一支兵马,从吐蕃人手中夺回被占的城池,使陛下免除西顾之忧。”
景云丛揣摩皇帝的心意,命景昭专一从敌我双方力量的消长对比上为皇帝开解心结,果然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皇帝听罢景昭的这番陈说,一直紧锁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了,脸上也流露出一丝笑意,显然被景昭说得心思活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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