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周铨笑了起来:“怎么可能……虽然汉辽有别,可我哪里会为此看不起你?你能说汉话,又通晓汉地之事,除了一身衣裳之外,与汉人女郎有什么区别!我怎么会看不起你!”
单是从文化上来说,周围各族,无论是那些还处于部落状态的游牧民族,还是已经建立了自己政权的契丹、高丽等族,对上华夏,天生就有一种自卑感。耶律余里衍也难以例外,因此周铨对她敬而远之,她一直认为是瞧不起她。
如今听得周铨这般解释,她心中顿时欢喜,然后又有些发愁。
她读过一些汉人书籍,据她所知,汉人女郎大多羞涩内敛,莫非眼前这白玉一般的汉人郎君,喜欢的是那种羞涩内敛的?那样的话,自己这么直白,会不会吓着他?即使没有吓住他,会不会惹来他的厌恶反感?
她怔怔发呆,周铨乘机溜出了毡帐,但才到门口,一柄弯刀就架上了他的脖子。
正是领他来的那位皮室军军士。
周铨叹了口气,只能乖乖又回到毡帐内,苦笑着道:“公主殿下,我真有正经事情,没有余暇陪你游猎,你换个人行不行,比如说我们大宋使团的正使,那位郑允中郑学士,他又会写诗词,又能射猎,比我可强多了!”
与童贯小声商量接下来谈判策略的郑允中突然间觉得身上一寒,他裹紧皮裘,向周围望了望,然后对童贯道:“这北国果真寒冷,咱们还是寻座毡帐,在里避风取暖吧!”
他不知道自己险些被周铨卖了,周铨说完之后,一脸无奈地看着耶律余里衍。
耶律余里衍用力摇头:“他没你好看!”
“我我我……我们宋国有的是英俊少年,待我回大宋后,给你送一堆,几十个上百个,个个比我好看,行不行?”周铨道。
“那些都很好很好,可我就是不喜欢!”耶律余里衍撇着嘴。
周铨用手按住自己的额头,他能够辩才无碍,将辽国与夏国的使臣绑在一起吊打,却奈何不了眼前这小姑娘!
“难怪孔老夫子吐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
周铨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然后就决定,施展他最拿手的方法:耍赖。
这小姑娘无非就是对他产生了好奇心,然后好奇心引起了好感,只需要通过耍赖来让她觉得无聊,那么她自然就放弃了。
于是他就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也不动,完全是装木头。
耶律余里衍絮絮叨叨地与他讲话,周铨虽然不回应,却渐渐发觉,这位契丹公主,其实非常寂寞。
虽然她也有兄弟姐妹,可是他们要么嫉妒她得父亲欢心,要么就视她为寇仇。她的母亲曾经非常得宠,可是如今因为劝谏耶律延禧的缘故,已经不受待见。
看起来她比大宋的公主们自由自在,但对她来说,有一个无形的笼子,将她牢牢地困住。
耶律余里衍说了好半天,结果却得不到周铨的回应,她不傻,顿时明白周铨的意图。
“明日陪我去射狐狸……如果你敢说不的话,我就……我就去对父皇说,你在这里欺负我!”
周铨一撇嘴,终于开口了:“你觉得你父皇会信这个?”
“哼,他信不信没有关系,关键是我会一直和你捣乱,直到把你们皇帝派给你的任务破坏掉!”
这话真把周铨吓住了。
他对契丹风俗也有所了解,虽然辽国汉化得很重,但仍然保留有大量契丹风俗,比如说,女子的权力,比起宋国要大。
象耶律余里衍,还有她的母亲,对契丹的国政都有一定的影响力。她若真的全心捣乱,周铨的大宋版经济特区计划,必然会多出许多阻碍。
而如果这个任务没有完成,周铨想象得到,自己回到大宋后定然没有好果子吃。那些被他以丰厚利益诱上贼船,结成利益联盟的势力,恐怕都要寻他算账。
“若是你明日陪我打猎,我们的猎物让我满意,那么,我会在父皇那里替你说好话,让你此次必不辱使命!”耶律余里衍又道。
这是威逼利诱!
周铨很想大义凛然地拒绝,但他扪心自问,却发现自己拒绝不了。
这位辽国公主虽然刁蛮了些,热情了些,不讲理了些……便总体上看,还不坏,而且人长得也极是出众,至少陪小姑娘去打猎,比陪郑允中这老男人和童贯这死太监要好。
“我可以带人一起去么?”周铨问道。他对自己的射术很清楚,不撞上大运,想要有足够的收获很难,所以必须请帮手。
“自然可以,你以为我出猎只是一人么?”耶律余里衍听他口风变软,顿时笑逐颜开,满脸都是喜滋滋的神色。
这笑容看在周铨眼中,让周铨心不禁一动。
这是很单纯的笑,仿佛只要周铨与她在一起,她便觉得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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