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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不可及,这可不象是真正做事的手法。”
蔡攸摆了摆手,将前来禀报的管事打发走了,然后笑着说道。
这位管事,是他专门派往考城县,打探事情始末。在探听完毕之后,他就将之带到蔡京面前,向蔡京禀报此事。
哪怕对父亲偏爱兄弟心怀芥蒂,但此时蔡攸还没有和蔡京彻底翻脸的打算。蔡京有太多的政治遗产,若是能够顺利从蔡京那儿接收过来,对他的帮助会非常巨大。
因此他还在努力,目前努力的方向,就是借着批评周铨行事并不周全,来显示自己的眼光和能力。
其本质,是希望蔡京能够站在赵佶这一边。
“确实不象真正做事手法,更象是……唔,是在掩饰什么。”蔡京沉吟许久,缓缓开口道。
蔡攸顿时愣住了。
“不过这等手段,倒是符合周铨的一惯风格,简单粗暴,有谁反对,就直接将反对者消灭掉……老大人,你看会不会是皇城司一役之后,周铨有些得意太过了?”
“何出此言?”
“你看此前他敢孤身入京,甚至面见陛下,若是陛下心意稍变,他此时早已传首四边了。再看他对朱勔,原本已经将朱勔逼得丢官去职,发配海南,但却还不收手,直接使之被自杀……我总觉得,他这两件事情,做得实在是猖狂至极,官家就算嘴中不说,心里必然记着!”
“哈哈哈哈……这就是你与周铨的差别了,是儿器量宏阔,能为常人不能为之事啊。”蔡京先是一笑,然后解释道:“孤身入京,面见陛下,以释其疑,一是周铨胆大,二么他也有绝对把握,陛下念念不忘的,始终是伐辽,要伐辽,周铨就是陛下的钱袋子,他如何舍得如今就抛掉?飞鸟尽良弓藏,如今飞鸟还远远未尽,良弓又无反意,还亲自入京给了陛下一个台阶下,如此体贴,陛下怎能不投桃报李?”
蔡攸听得父亲细细解释,心里却越发不满:从蔡京口中,他听出来了,自己父亲对官家并无多少敬意。
以前蔡京虽是弄权,可至少表面上,对赵佶还是极为尊重,但现在,他分明在讥讽赵佶要“鸟尽弓藏”,乃是刻薄寡恩之主!
“他怎么就不怕我对官家说呢?”蔡攸看了一眼在旁倾听的蔡绦,心里暗暗生出这个念头。
“至于让朱勔被自杀之事,周铨未必是擅自作主,很有可能,他是与官家做了交易……对了,行儿不是说过么,京徐铁路总商会认筹之时,有二百余万贯的股份,其持有者保密,就是这个了。”
“什么?”
“周铨遣人冒充摩尼教徒,抄了朱勔家,从中抄出的浮财。他将这浮财献与了官家,充作铁路总商会的股本,其中想必还有朱勔在献花石纲时的诸多罪状,官家虽然宠爱朱勔,但却最恨为人臣者占他便宜,朱勔借花石纲搜刮东南,官家可以装作不知道,但若还将官家赐予百姓的赏钱给贪污了,官家岂能不怒?所以朱勔之死,实是官家之意,你觉得周铨是得意忘形,实际上不过是适逢其欲罢了!”
这一个结论,又是在说赵佶贪财忘义,蔡攸再也听不下去,他觉得自己家族的富贵,完全是来自于赵佶,他们哪怕再有私心,总得站在赵佶这边才对。
“老大人慎言……”他开口说道。
“只有你我父子,便是仆人都被遣走,何须太过在意,莫非……你还要去官家那边,将咱们父子三人的对话,禀报与官家听么?”蔡京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蔡攸悚然低头。
“然而此次之事,他兴大狱,除了激起民愤之外,于铁路之事并无半点益处……”
“还是有益处的,至少那些乡民不敢随意乱打人了,说来也是荒唐,铁路还没修,别人就只是从他家门口过去看看,便要挨打挨抢,被栽上私抢甲胄图谋不轨的罪名,也属活乖。周铨是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只不过他选的陈仓在哪儿……唉,终究是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了。”
蔡京仿佛对周铨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在蔡攸看来的狂悖昏乱之举,蔡京却认为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蔡攸对此不以为然,若说经济赚钱,蔡攸对周铨的本领是佩服的,但是政争这事情,周铨就差得远了,就算是上回皇城司之争,实际上背后推波助澜的,还不是他老子蔡京?
如同蔡京一般,看出周铨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者不多,大多数人都认为,在长期顺风顺水之后,周铨行事终于露出了破绽。
此次兴大狱,谁都知道是周铨栽赃陷害,哪怕周铨再使气力,也总会有不怕的人出来,力挺那位考城不忿生蔡洁生。而且就算蔡洁生因此抄家灭门,对修铁路来说也没有多大意义,反而会激起乡民们更大的怨恨。
故此在短暂的沉寂和观察风向之后,各种报刊上,开始就此事攻讦起来。这些报纸倒是聪明,都不说周铨与铁路之事,只是为蔡洁生鸣冤,这其中除了一开始就站在蔡洁生这边的河南商报等小报之外,还有一份颇具影响的报纸也出面为之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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