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己身不怕,只怕祸及东宫,祸及那个此刻父王最想发落了的人。他不能授人以柄,尤其是故意找茬的父王。
薄姬推开门的时候,太子已经喝得半醉。他容颜微醺,但愁眉不减,即使醉了,也如此不得安宁。
她跪坐在他身侧的软垫上,轻轻摸过他有些凌乱的鬓发,“殿下,你在烦忧何事?是不是和前线之战有关?”
他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手指下意识摩挲她细嫩的腕骨内侧,口中喃喃道:“阿颜,你在我身边多久了?”
薄姬想也未想,“快十年了吧。”
“你觉得我对你好吗?”
薄姬点点头,“殿下待我自是好的。”
“如果有一日我待你不再好了,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啊。”
他攥住她的腕子忽然用力,惹得她蹙起了眉,抿紧了樱唇。
“为什么?”
她忍痛道:“因为我们有怿儿啊,我们有我们的怿儿啊,我们要和怿儿永远在一起。”
他第一次庆幸他们之间还有怿儿,即使他不能给她太子妃的位置,她也不会离他而去。
夜深静谧,门外的敲门声清晰无比。父王深夜急召,召得不是他,而是薄姬。
“大王只说请东宫薄妃娘娘觐见,其他奴婢也不清楚,请太子殿下见谅。”
来传召的太监口很严,不肯让他相随,不肯对他多言。他担心薄姬,而她却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整理好仪容,就随着太监去了。
南越战败的消息是在第二日传到他的耳中的,他霍然惊醒,发现薄姬依旧未归。
早朝时,有朝臣提出暂悬休战牌,并速派使者亲入北昭和谈。南越大王只是听着,并不若前几次那般心急表态,可是眼神却落在太子身上,隐含压力。
那目光压在身上,似含着千钧之力,令他如芒在背、难以挣脱。他极缓慢地跨前一步,然后撩衣襟跪倒,“启奏父王,此战南越败北昭胜,此刻遣使者入北昭和谈,恐怕很难功成。北昭一定会言我南越败而求和,毫无诚意。”
“哦?”南越大王容色平常,“那依太子之意该当如何?”
坐在高位向他问话的人是他的父亲,他自小仰慕敬重,聆听教诲素来认真诚恳。此刻南越大王虽然淡淡问着,但他心里明白,父王的震怒因为他的主动妥协而缓和了下来。
“儿臣愿意随使团亲往北昭求娶北昭公主青夷为妻,从此愿两邦交好、永不言战。”最终了,这话却是他自己亲口说出来了。出口的瞬间,几许无奈、几许枉然,还有那无法忽视的凄凉和愤懑,许许多多的情绪,多到无法负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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