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侯神情严肃,他停止了饮酒,甚至有些直勾勾地逼视着映在白色幕布上的故事。那些陈年往事如凛冽寒光,徐徐漫入心房,将他手脚的温度逐步摒去。
那是镌刻在记忆深处的一段美好,至少在他看来是美好的。虽然结局并不圆满,但那样的感受和留恋,却此生再也不曾遇到过。
他和她约定了归期,只是等他终于回来时,却再也见不到她。这是谢道桓记忆中的结尾,他以为一切到此为止。
谢道桓低头猛灌了一口酒。这只是一场表演,虽然与他们那场邂逅很相似,但一定只是巧合,才子佳人的俗烂故事而已。只要是故事,终会落幕。瞧,谢道桓想,一切都归于平静了不是吗?旁白没有了,配乐也停下了。
这场被熟悉的一幕勾起的回忆也该结束了,可是他错了
。
他抬头望向台中,微微愕然。
场景已经转换成了冰天雪地的数九寒天,原本应该死去的小姐在厚重的雪地里狼狈地跌倒,复又强撑着一口气站起来。她已大腹便便、身怀六甲,可是逃跑的动作却如一只兔子般灵活迅速,也如被步步紧追逼入绝境的兔子般慌张无措。
雪地里仿佛是没有尽头的,辨不出来路,也寻不到方向。她终于跌在厚雪中,被呼啸激扬的雪沫席卷和淹没。
可她没有死,进山的猎户发现了她,好心将她背回了家。
猎户家炊烟袅袅,今日是个特别奇特的日子。他在外面见到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猎户家的娘子在家也遇到了因为困于风雪,请求留宿的一位夫人。这位请求留宿的夫人即将临盆,她出手阔绰,想请猎户娘子帮她去请产婆,只是雪路难行,就算猎户娘子真的愿意去,人家产婆愿不愿意来,还是另一回事。
猎户娘子有三个孩子,也不是第一回当娘,所以伺候那位留宿的夫人也很妥帖。没柰何,这位夫人请猎户娘子帮忙接生,所以猎户娘子才要开灶烧水,准备接生。
可巧,这时候她男人回来了,而且又带回来一个孕妇!这个孕妇的情况似乎更加要紧,因为她落血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雪天路滑,一定是摔倒动了胎气。这事可大可小,处理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猎户娘子是个善心人,不忍心孩子在孕妇肚中有个三长两短,犹豫片刻终于一咬牙。
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既如此,两个孕妇那就一起生。
只是世事总是难料,看起来危险的落血孕妇,却生下来一个健康漂亮的女娃儿,而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的那位夫人,生下来的却是个死胎。
夫人悲痛欲绝,哭得嗓子都哑了。在她的哭声中,隔壁屋的女娃娃也开始嚎闹起来。这位夫人被那孩子的哭声惊动,忙问猎户娘子这是怎么回事?
猎户娘子如实相告,这位夫人却仿佛疯魔般不顾刚刚生产的痛楚,非要去见见隔壁的那对儿母女。
猎户娘子无法,只得让猎户背着这位夫人去了刚生下孩子那女人屋里。夫人让猎户夫妇出去,她有话要单独对那女人说。
猎户夫妇知道这位夫人刚刚没了孩子,也没反驳,但见她神情不对,唯恐出事,于是在门外竖起耳朵听屋内的动静。
“只要你把孩子给我,价钱随你开。”
“你以为孩子是什么?菜筐里的萝卜吗?”
“我需要这个孩子,我的孩子死了,我也不想的。”
“我不想知道你的计划,你只要回答我,你会真心对这个孩子好吗?”
“这个自然自然!”
“我的身体我知道,我很快就要死了,我的孩子并不想给你,可我无能为力了,请你善待她……”
……
两个孕妇雪天邂逅,一个死了孩子,另一个则留下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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