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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正捅在了庞大将军碰不得的逆鳞之上。因为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在那次与秦的对战中,有多少次自己辎重粮草殆尽时,便能如及时雨一般,得到路过的名不见经传的商贾资助。
而在最后的那一战中,更是有自己的同门师弟连夜送来秦军排布兵马的密图,让他能窥得先机一举得胜,从此名扬天下……
可是对隐居幕后的那人的感激,随着时间的前移在庞涓的心里开始慢慢起了变化。
事后庞涓想了又想,总是觉得不对,反复推演着当时的战况,只觉得当时若是没人相助,自己固然狼狈些,但也不致于落败。可那人且偏偏出手,让自己被动地承受这份深重的恩师之情。更让自己原本无懈可击的胜利参杂了舞弊的阴霾。
每每思及到这,庞涓总是有种活吞了苍蝇般的恶心之感,又深深的觉得自己虽然离开了那云梦山,可是那双习惯了操纵的大手却还在强制地绑缚着自己身上的绳索,牢牢操纵一切。
这般反复的去想,原本不确定的事情愈加确凿无疑。对恩师的尊敬也慢慢变成了急于摆脱的厌弃。此时听白圭再提起,登时肝火上升,两眼冒出杀机,大掌不受控地紧握住了马车一侧的□□,似乎若白相再妄言一句,便要让他血溅五步。
白圭向来善于常言观色,见到庞涓面露不善,心内暗自叹气,看来单凭恩师的名头是难以压制住这位在魏国蒸蒸日上的年轻将军了。
他没有再劝说下去,只是扬声对马车里的人道:“还请莘姑娘照拂好自己,莫要太过妄为,因为你的擅自出走,恩师他老人家……不太高兴。”
马车里却是一片沉静,车里的人似乎没有兴致回话。
显然车内丽姝的无动于衷大大取悦了庞涓,他英俊的脸上微微闪出得意的笑容,斜眼望向白圭。
白圭倒是沉稳得很,丝毫没有被人冷落的尴尬,他毕恭毕敬地对庞涓施礼道:“话既然已经带到,那就不再打扰将军的公干了。”说完转身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上车之后,便汇入到了巷外的车流中,慢慢驶去了。
庞涓没想到白圭这般兴师动众,却突然便打了退堂鼓,倒叫他紧握的铁拳有无处挥击之感。
懒得再多想,他转身撩开了帘子想要回到马车里,可是就在帘子撩起的刹那,他清楚地看到莘奴那张绝艳的小脸竟是煞白一片,一双大眼里分明是来不及掩饰的仓皇。
想起两年前出逃时她受到的责罚,也难怪现在她只听闻了那人的动向,便吓得如惊弓之鸟。丽姝偶尔闪现的柔弱,让一向铁石心肠的庞涓也不仅柔软了一下,当下坐过去揽着她的肩膀道:“莫怕,有我呢,他王诩就算再手眼通天,也伸不到我的身边来……一会回府,你且休息一下,可想要吃什么?我让庖厨为你烹炙。”
莘奴似乎被他揽过的手臂惊醒,从自己臆想的噩梦里收回了心神,收起了脸上的无措仓皇后,幽幽地望着庞涓道:“你倒是胆大,这般一口回绝,难道……不怕他吗?”
庞涓显然是被她的话逗笑了,心道:到底是妇人一个,就算有些才学,也不如男儿弘毅。
于是刻意宽慰道:“为何要怕他?我已经非昔日的黄口小儿,他虽然有些才学,当得起人师,可是,为人品性照比你的父亲差得远了。若是莘子犹在,岂会如他一般,培养出学生却如牲畜一般供他驱使?可是世人愚钝,压根不知云梦山的谷主已然易主,任他借用你父亲鬼谷子的名义招摇于世,广收门徒,若是相安无事,我也算敬他为我恩师一场,给他在云梦山的一份逍遥自在,若是自不量力,终有我铁蹄踏平鬼谷的一天!”
这番豪言壮语总算是让莘奴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可惜那笑却丝毫未爬上眼角,竟带着几分怜悯看着眼前春风得意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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