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似乎称船长为管带,此乃军衔,本文中管带便是指船长)
夜月当空,海上雾气弥漫,海风微起,吹动风帆,带着一艘帆船往前驶去。
这艘帆船模样甚是陈旧,船身上斑斑点点,布满着岁月留下的痕迹,便是风吹雨打之下,也无法将这些痕迹洗刷清楚。
甲板上站着一位壮汉,样貌甚是威武,瞧他穿着打扮,似乎是一位蒙古人,他倚靠在船侧栏杆之上,双眼牢牢盯着前方的雾气,似乎在担忧着四处潜伏的暗礁,或是捉摸不透的风浪。
他望了一会儿,突然高声用蒙古话喊道:“鲁尔哥,鲁尔哥?咱们航向还正确吗?”
从桅杆上跳下一位消瘦的年轻汉子,他也用蒙古话答道:“管带,您放心吧,这条航线我走了不下五次,便是闭上眼也识得路。眼前雾气虽大,却也难不倒我。”
管带兀自不放心,说:“这沿海之处,最容易遇上暗礁,想当初老子在军舰上当差的时候,便吃过这些混蛋石头的亏。“
鲁尔哥脸露嘲弄之色,但这神色一闪而过,见管带往自己望来,立刻堆出一副恭敬模样,他说:”管带您尽管放心,我上岸也上过好几次了,这港口我熟的很。“
管带又问:”那船上这十五位客人,心情都还不错吧。可有人向你抱怨?咱们这艘船也太小太破,他们便是有所怨言,咱们也毫无办法。“
鲁尔哥笑道:”这些人被咱们当皇帝伺候,又怎会有所不满?也不知王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为什么要对这些奴隶如此优待?”
管带不答,又开始往远方眺望,为靠岸之事操心起来。
此时靖海王已然身死,除了归无计、莫愁、张君宝以及赤鲁花四人,岛上其余诸人也无一人逃脱大难,但由于这孤岛太过于遥远,来不及传递消息,因而各地蒙古甲主依旧将最后一波客人送了过来。这艘小帆船,便是这些载客船的一艘。
船将靠岸,但岛上依旧无信号发来,管带与鲁尔哥面面相觑,不知是何道理。
但他们无法可想,于是管带爬上瞭望塔指挥,鲁尔哥亲自掌舵,招呼蒙古水手开始忙碌起来。由于岸上无人接应,他们只能独自摸索,就这么忙活了好一阵,才终于有惊无险的停靠下来,随后抛锚停船。管带一声令下,船上所有人便陆续上岸。
管带微微皱眉,依旧在操心客人心情之事,但此刻岸上无人接应,便是糟蹋了客人情绪,自然不是他的过错,他领着众人在岸上胡乱走了一阵,辨明这岛上方向,便开始往小镇方向走去。
鲁尔哥用汉语大声说道:“诸位尊贵的客人,请稍稍忍耐片刻,咱们的小镇便近在眼前,这小镇上风景如画,人人热情好客,房子宽敞舒适,保管你们住的开心,将中原那些烦心事儿全数抛在脑后。”
客人们纷纷道谢,哪里有半分怨言?也是他们在中原倍受蒙古人欺压,此刻碰上这些蒙古士兵,一个个儿恭敬有礼,伺候周到,他们感激涕零尚且不及,又如何会出言责备?
这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往往便需要一颗向善之心。无论种族、年纪、性别、信仰,若人人皆心怀赤诚、与人为善,旁人往往也会投桃报李,以感恩之心相待了。或许此刻这些蒙古士兵的恭顺并非出于本心,但他们见到这些汉人流露出的衷心感激,心底自也感到高兴,不自觉的便对汉人们产生了好感。
他们沿着那条鲜花盛开的山道走了一阵,鲁尔哥微微奇怪,见到这些鲜花竟已经全数凋零,而远方的树木也被蔓藤爬满了树干。虽然这些迹象甚是微小,却隐约令他感到了些许不安。
这些人走到镇上,却发现四下静悄悄的,似乎了无人烟。四周也布满了雾气,清冷的月光洒下,让众人瞧得清清楚楚——这雾气之中,隐约带有一丝丝血色。
突然,管带止住脚步,眼中露出极为惊讶的神色,他一拉鲁尔哥,指着不远处一个身影说:“看那儿,那儿有人。”
鲁尔哥小心谨慎,抽出弯刀,慢慢走近那身影所在之处,叫道:“谁在那儿?”
那身影缓缓起身,轻移莲步,依依袅袅的走到近处。众人一见,登时又吃了一惊。
只见眼前之人身材娇小,容貌极美,脸上化着浓妆,浑身肌肤光滑如镜,眼中带着楚楚可怜的神色,却又流露出难以描述的妩媚。她穿着一身极为华美的血色轻薄纱衣,在这雾气缭绕之中,竟有如山神女妖一般。
那女子见到众人,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捂面,嘤嘤哭泣起来。
管带与鲁尔哥慌了手脚,两人一前一后,赶紧走上去将她扶起,这少女浑身轻若无骨,低声谢了一声,便轻轻靠在了鲁尔哥的身上。
鲁尔哥心中涌起一股柔情,将那少女牢牢扶住,他柔声问道:“这位姑娘,你是什么人?这岛上其余人呢?”
那少女低下头,叹道:“我姓苏,叫。。。。苏灵环。“说起闺名,似乎有些害羞,停顿片刻,又继续说道,”这岛上突然起了灾难,所有人都死在这儿啦。我父母舍命将我救出,但他们自己却没有逃出来。。。“
管带为人老成,微微觉得可疑,他问:”什么灾难如此厉害,所有人竟全都遇难?这岛上又没有火山?“
苏灵环突然瑟瑟发抖,身子紧紧靠住鲁尔哥,似乎颇为害怕。鲁尔哥也用力将她搂在怀里,自然而然产生了怜惜之意,似乎想永远将少女拥在双臂之中,用自己的身躯将她保护起来。
她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灾难,也是事起仓促,我至今也糊里糊涂,更不愿意去想起来呢。”
管带又问:”那你到底在这岛上见到些什么事情?可否全数告诉我?“
苏姑娘点点头,说道:“我到了岛上之后,不久便有幸见到王爷。王爷见我生的美貌(说着脸上泛起红晕),似乎想将我许配给他的义子,于是便将我招进宫去,让我住在那华美宽敞的宫殿中。我在那儿住了几日,也不见到小王爷出现。心中闷得慌,便求王爷将我的父母也接进宫来。“
她咬着嘴唇,犹豫片刻,继续说道:“王爷见我可怜,准许了我的请求。可谁知王爷虽然心善,他手下之中却有心怀不轨之徒。那天,我刚刚起床,梳妆完毕之后,便静静等待我父母的到来。谁知没等到我父母,却来了一位长得颇为英俊的侍卫,他骗我说带我去见父母,于是将我带到一处隐秘之处,便将我。。。。将我。。。。。。”说着泪水滚滚而下,似乎遇上了什么天大的屈辱。
鲁尔哥心痛起来,手掌轻轻抚过苏姑娘柔弱的肩膀,示意安慰。又感到愤悒难抑,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
苏姑娘声音颤抖,又说:“我就这么失去了贞洁,而自己生性怯懦,只觉得羞愧欲死。因而不敢将这件事告诉旁人,等我父母到了之后,便片刻不离的躲在他们身边。那英俊的侍卫见状,虽然心中想念于我,但却也不敢过来骚扰。。。。”
鲁尔哥忍不住骂道:“那混蛋乃是禽兽,如何会思念于你?只不过是欲火中烧、一只猪狗不如的畜生罢了。”
苏姑娘惨然一笑,将脑袋贴住鲁尔哥的胸口,说道:“谢谢大哥你替我出气啦,不过那人还算有良心,有一次遥遥见到我,竟然跪在地上哭泣起来。我这人天生便不记恨他人,于是便就此原谅他啦。”
鲁尔哥喃喃念道:“傻姑娘,傻姑娘。”忍不住便在她头发上一吻,心中爱怜无限。
管带见他被这姑娘迷得神魂颠倒,心中略微不满,便一把将他俩拉开,苏姑娘失去凭依,一时又站立不定,立时往地下摔去,管带赶紧伸手扶住。这么一来,又变成苏姑娘靠在管带怀中的局面。
鲁尔哥眼中闪过嫉恨的神色,管带见状,脸上颇为尴尬,却也不好将她推开,只好装作不知,问道:“后来呢?这岛上的灾难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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