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劳诸位大侠了!”江驰泰忙起身,朝着五人一一行礼,“江某感激不尽。”
“江大人不必多礼。”文京墨再次抱拳。
尸天清、舒珞、郝瑟、流曦纷纷抱拳,向江驰泰辞别。
“恭送诸位大侠!”江驰泰长揖到地,千恩万谢送五人离开府衙。
待五人一走,江知府笑吟吟的面皮骤然一变,竖眉喝道,“来人,把吴立和吴炬给我叫过来!”
“是!”守门衙役顿时吓得连滚带爬奔了出去。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江驰泰一屁股坐回太师椅,狠狠将茶杯摔到了地上。
*
“仵作叫吴立,捕快叫吴炬,还有一个画师叫吴杰,无理无据无节,哈哈哈,这老爹老娘是怎么想的,怎么起这么不靠谱的名字?”
夜色小路上,郝瑟边走边乐。
“南京知府江驰泰大人,有一妻三妾,其中年纪最小的一位爱妾,就姓吴。”舒珞摇着扇子轻叹道。
“懂~”郝瑟更乐。
走在二人中间的尸天清脚步一顿:“为官者,自应任人唯贤,这江大人,为何却是任人唯亲?”
舒珞和郝瑟对视一眼,不禁失笑。
“尸兄,这就是现实啊!”郝瑟一拍尸天清右肩,语重心长。
尸天清抬头,皱眉。
“官场向来如此,”舒珞拍了拍尸天清左肩,“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否则怎会有这么多的人拼命往官场挤呢?”
尸天清沉眸不语。
“不过这个江大人也真是的,拉帮派扯裙带也就罢了,至少也该约束一下手下吧!你瞧瞧他这几个小舅子,一个个不思进取消极怠工,工作效率这么低,难怪一个案子拖了半年也没着落。”郝瑟翻白眼。
舒珞轻笑一声:“这位江驰泰大人,任职南京知府三年,庸庸碌碌,蝇营狗苟,虽无大功,也无大过,实在是个聪明人。”
“琭言此言何解?”尸天清蹙眉问道。
舒珞看着尸天清一双清澈黑眸,笑意微敛:“如今朝堂一片混沌,表面是西厂当道,无人可避其锋芒,实则却是各方势力暗地拉锯,风潇雨晦,暗藏惊涛,朝堂官员要么早早站队,深入朝局争斗,要么混混度日,闭目塞听,究其根本,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枪打出头鸟,难得糊涂啊——”郝瑟口中啧啧有声,“若是这浮尸案死的只是几个平民百姓,只怕这江大人早就寻个由头草草盖了过去,哪里还会求我们来破案。”
舒珞无奈一笑:“小瑟看得透彻。”
尸天清静静看着二人一说一和,眉头愈蹙愈紧:“若是天下的官都是这般浑浑噩噩,那天下百姓焉有好日子过?”
“微霜兄所言甚是,可——”舒珞长长叹了口气,抬头仰望夜空高月,“我等不过一介江湖草芥,又能如何?”
尸天清闭眼一瞬,再次启眸,仰首瞭望浩瀚夜空:“漫漫长夜,无边无际,虫萤之光,蝼蚁之力,只怕仅是徒劳……”
清冷月光下,两笔长长的影子从二人身后延伸拉长,苍凉又无奈。
“谁说是徒劳?我们自然有我们该做的事啊!”
突然,郝瑟的声音冒了出来。
二人身形一顿,回头。
郝瑟拉长胳膊,伸了一个懒腰,走到二人中间搭住二人的肩膀:“咱们可以帮江大人破案啊!”
尸天清和舒珞同时一愣:“破案?”
“就是破案。”郝瑟咧嘴一笑:“破了案子,抓到凶手,让南京城的百姓可以安心去夜游莫愁湖,唱歌喝酒,赏月聊天,这不就很好了吗?”
二人更愣。
郝瑟双手同时一拍二人肩膀:“尸兄、舒公子,所谓: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事要一件一件做,美人要一个一个睡——咳,那个……老子的意思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振国兴邦,从我做起!”
说着,振臂一呼,灿然一笑:“脚踏实地,才是硬道理!”
尸天清、舒珞四目圆瞪,就这般定定望着郝瑟,看呆了。
月光下,那暖意灿灿自信满满的笑颜,就如夜空中最璀璨的北极辰星,深深印在了二人心头,光耀万里。
旁边围观全程的流曦和文京墨一个目瞪,一个口呆。
“文公子——郝公子有时候还真是——”流曦想了半天,找到一个形容词,“语出惊人。”
文京墨眼角扫了流曦一眼,嘴角轻勾,两步上前,甩出珠盘一敲郝瑟的脑袋:“别废话了,赶紧回客栈,小生困死了!”
“文书生,老子这可是在探讨国家大事!”郝瑟捂着脑袋大叫。
“睡觉才是天下大事!”文京墨扯着郝瑟的耳朵将某人拉走。
“啊!疼疼疼疼!”
流曦看着郝瑟呲牙咧嘴变形的表情,揉了揉眼睛。
尸天清和舒珞愣愣看着郝瑟咿呀乱叫的背影,回神互望。
尸天清眼睫一动,舒珞折扇一展,二人同时释然一笑,快步跟上。
皎洁月色中,五人的身影犹如被镀上了一层银色华光,澄明如画。
*
懒懒睡意迟,朦朦双眼眯。
翌日,前一天劳累了整日的郝瑟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被饿醒,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出了厢房,来到了岐风客栈大堂。
“郝公子,早啊!”小乐边擦桌子边喜笑颜开向郝瑟打招呼。
“早——”郝瑟打了一个哈欠,坐在桌边。
“郝公子,昨夜睡的可好?”风掌柜迅速给郝瑟斟茶。
“还行……”郝瑟抓了抓头发,抬起眼皮看了风掌柜一眼,“风掌柜今天心情不错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郝公子,你们可真是财神爷啊!”风掌柜嘴巴都咧到了耳根,“小人这岐风客栈已经大半年都没客人了,几位公子大侠来了才几天,就有客人登门入住,还包了一间院子,出手阔绰,真是百年一遇啊!”
“那恭喜风掌柜了。”郝瑟揉着脖子喝茶。
“多谢郝公子。”风掌柜乐呵呵退了下去。
“阿瑟,粥和包子天清热好了,趁热吃。”一袭青衫携风而入,小米粥小笼包并排摆在了郝瑟面前。
“郝公子你也太能睡了吧。”流曦一边摆碗筷一边嘀咕,“都快睡到晌午了。”
“老子一晚上都在思考案情,殚精竭虑废寝忘食!”郝瑟瞪眼强调,抓起包子塞在了嘴里。
流曦翻白眼,尸天清轻笑,坐在郝瑟身侧:“阿瑟辛苦了。”
“舒公子和文书生呢?”郝瑟问道。
“琭言兄和千竹兄去街上打探浮尸案的消息去了。”尸天清摸了摸粥碗,眉头一蹙,又以手抵住粥碗,不动声色以内功给小米粥加热。
“哦哦。”郝瑟狼吞虎咽啃包子。
“哟,好香的包子!”
突然,一个怪调冒出,郝瑟只觉身侧劲风一闪,下一瞬,旁边突然多出一人,抓起一个包子塞到了嘴里。
“天清美人好手艺!”
卷发红衣,蓝眸长睫,妖冶摄人。
“炽陌!咳咳咳!”郝瑟惊呼一声,险些被包子噎死。
尸天清面色一沉,一手拍着郝瑟后背,一手已经如电探出,直拍炽陌面门。
流曦掌风如刀,从另一侧削向炽陌脖颈。
“我有浮尸案的线索!”
炽陌的一句话,成功将二人的攻击暂停。
“咳咳咳!什么线索?!”郝瑟吐出包子大叫。
炽陌嚼了一口包子,顿时双眼骤亮,狂吃起来。
“喂喂!”郝瑟满头黑线。
“自己看。”炽陌随手扔出两本书册上桌。
郝瑟、尸天清、流曦定眼看去,但见那书册,包装精致,封皮淡蓝,上面还印着精细的暗纹,看起来颇为高端,尤其是书名,更是以金粉细细洒了,衬得“落芳集”三个字金光四色。
“落芳集?这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郝瑟一脸狐疑拿起一本,旁侧的尸天清也一脸郑重拿起一本。
二人同时翻开封面——
轰!!
尸天清双眼瞠裂,清绝容颜砰一下涨红如霞。
郝瑟三白眼圆瞪,下巴咔吧吧滑落口水横流。
流曦探头一看,立时也傻了。
只见那书页之上,画风精致,写意描绘,线条玉绣珍描,颜色如梦似幻,背景惟妙惟肖,人物栩栩如生,每一个动作都活灵活现,每一处细节都出神入化,纵使郝瑟博览群书上万册,也从未见过画工如此登峰造极的册子,堪称丹青妙笔,炉火纯青,□□登郝瑟毕生所阅画集之前三甲!
除了——这本书的人物都……咳,那个没穿衣服……
……动作……咳、也略有些前卫大胆……
一言以蔽之——就是“春/宫/图”!
“郝瑟!(微霜!)你们在看什么?!”
突然,门口传来两声大喝。
一碧一藕两道身影如疾风呼啸而至,唰一下同时抢去了郝瑟和尸天清手里的《落芳集》。
“谁给你们的?!”
文京墨面容扭曲,舒珞额爆青筋,双双大喝。
尸天清形容僵红,宛若石雕;郝瑟两眼放光,狂咽口水,显然都未从这《落芳集》的打击(惊喜)中回过神来。
“他给的!”流曦横眉控诉指向刚吃完整盘小笼包正在剔牙的炽陌。
文京墨双眼一眯,反手甩出珠盘砸了出去。
炽陌红衣滴溜溜一转,轻飘飘躲了过去,可还未坐稳,就觉身后煞风四起,寒气惊人,回头一看,竟是舒珞舞着玉骨扇杀了过来。
此时的意游公子,脸上的温润笑意早已消失,眉冷眸寒,俊颜黑红,手下毫无半点平日的温柔飘美,招招致命,凌厉扇风几乎要将炽陌给撕了去。
炽陌一挑眉,足下生风,腿风凌厉飙出,瞬间就和舒珞战在了一处。
霎时间,只见那腿风如电,扇风呼啸,红衣胜火,藕衣飘煞,打得好不热闹。
旁边,文京墨黑脸咬牙,流曦看得目瞪口呆,竟是忘了上去帮忙。
一片混乱之中,尸天清骤然回神,猝然转头看了一眼郝瑟,面色由红变黑,流云衫震空而起,猝然加入了舒珞和炽陌的战圈,竟是连鹤吟剑都忘了用,只顾赤手空拳打了过去。
这一下,本来还勉强和舒珞战成平手的炽陌顿时落了下风,频频后退,可对面的尸天清和舒珞,却是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兆头,招招紧逼。
炽陌额头冒出汗渍,骤然后退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啪一展,挡在了眼前。
一副精美华丽却又不可描述的画面就这般毫无预兆展现在了舒珞和尸天清眼前。
二人面色同时大红,腾一下后退一步。
“你、你……”尸天清耳根红透,薄唇发抖。
“炽陌!”舒珞红透耳垂,全身发颤。
二人表情有一词可表:恼羞成怒!
炽陌挑眉一笑:“天清美人,姓舒的,你们看清楚再打啊!”
说着,竟是又翻开了下一页。
“无耻!”舒珞勃然大怒,手中玉骨扇豁然飙出,眼看就要将那《落芳集》扫成碎片。
“且慢!”突然,文京墨大叫一声,一个闪身上前,拦住了舒珞。
舒珞骤然收招,一脸不解瞪着文京墨。
但见文京墨面色沉凝,定定扫望炽陌手中的《落芳集》良久,一步上前抢下,细细翻看起来。
舒珞和尸天清顿时惊了。
流曦彻底傻眼。
郝瑟更是大怒:“文书生,你太不厚道了,老子也要看!”
说着就一个猛子冲上前,可还未靠近,就被尸天清和舒珞一边一个给揪了回去。
“文、文公子?”流曦抖着嗓子呼唤。
文京墨啪一声合上书册,眯眼瞪向炽陌。
炽陌笑得肆意:“果然,还是有识货的!”
这下,众人终于觉出不对味儿来。
“千竹,这书——”尸天清强制静下神色。
“可是有什么不对?”舒珞按下满心怒火。
“这书的作者——”文京墨扫望众人,吸了口气,“只怕和浮尸案脱不了干系!”
“我勒个去!”郝瑟捧颊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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