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焕揉了揉眉头,扭头看向车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国道两旁安静的路灯沉默地俯瞰大地,在冷着脸的路面上打出一圈圈包容而温暖的光晕。
到胡同已经是九点半,胡同口一盏昏暗的灯如同年迈的老妪,恍如在恪守一份最初的平静。夜风微凉,萧焕紧了紧外套诊所走,路过吴大爷家门口时候看见鸟笼还在外面一把椅子上,院子的门却已经关上了。萧焕上前一步把鸟笼提起来,可见里面没什么灯光,老人家睡得早,恐怕这时候已经睡了。
鹩哥看到是熟人,在杆子上跳了两下,夜风一吹,鹩哥缩着脖子抖了抖,发出一声带着颤音的“傻逼——”。
萧焕提着鸟笼:“……”
诊所也暗着,童铭不在里面。
也许是去健身中心了。萧焕这么想着,一边打开灯,眼前的一切令他眉头皱成一团。桌上的碗筷都没收拾,饭菜只吃了一半,凳子孤零零地被撞翻在角落,看得出童铭离开时候有多匆忙。
入室抢劫?
屋内一片和谐,除了似乎是匆忙中撞翻的凳子,其他看上去毫无异样。
萧焕掏出手机,按了扬声器,一遍一遍地给童铭打电话。童铭的彩铃是全部都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各种荒诞腔调的《奇妙的一天》,鹩哥“嘎嘎”地叫了两声,嘚瑟地都着脖子喊“傻逼”。萧焕冷眼过去,鹩哥顿时缩着脖子消声,努力把自己蜷缩在笼子的一角——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你的傻逼现在不在,你再叫一声我就把你舌头剪了。”萧焕把笼子放到桌上,皱起眉头命令。
鹩哥一声“嘎”卡在喉咙,抖着身子又咽了回去。这个男人好可怕!好想回家!
一遍又一遍的“哈哈哈哈哈哈”戛然而止又被机械的系统女音取代。萧焕按下重播,嘴角的弧度一丝丝变得冰冷凝重,他点起一支烟,脑海中忽然浮现起童铭当初哆哆嗦嗦却一脸正色地说诊所不能抽烟的情形。
萧焕顿了顿,把烟掐灭了扔进垃圾桶。
他努力安慰自己童铭这么大人了,可能是遇到什么事出去了,可心头升起的那阵难以名状地不安却骗不了自己。萧焕把脸深埋进手掌中,屏住呼吸,顿了半晌,又将自己从几近窒息中解救出来,深吸了一口气。
萧焕直起身,大步走出诊所。隔壁范嫂家等还亮着,童铭这么急匆匆地出门,肯定很大动静,说不定范嫂知道。
萧焕在一秒钟内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可行,急促地敲范嫂家的铁门。
没一会儿院子里传来“哒哒哒哒”的脚步声,听起来是小孩子,果然没一会儿,门缝里就张望出一只乌黑好奇的大眼睛。是范嫂的读小学的女儿范思旋。
“思旋,你爸妈在家么?”萧焕控制不住声音里的急切。
“梁叔啊,”小姑娘见是熟人,就打开了门,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萧焕,“我爸妈都出去啦,不在家!”
不在家。萧焕有些失望,又不甘心地问:“那你知道隔壁童叔什么时候出门的么?”
范思旋眨了眨眼:“我爸妈就是陪童叔去医院啦!”
医院!
萧焕顿时感觉自己的整个心脏被捏了一下,骤缩起一阵刺痛。童铭平时一向活蹦乱跳的,半点不像有毛病的样子,也从来不曾提起自己有什么毛病,之前看上去虽然瘦弱,可经过自己手把手的训练已经有了一副看上去很健康的体魄。更何况他是医生,怎么可能不懂得保养自己?
可进门时狼藉的桌面和翻到的凳子的画面就如同坠子一样一下一下地锤击着他的脑海,一想到整个脑子就一阵阵地生疼。
萧焕就像被拔了刺的刺猬一样顿时疼痛得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脸色发白,他直直地看着范思旋,半天才挤出一句:“……陪童铭去医院?”
小姑娘被萧焕眼中射出来的凌厉吓得愣了一会儿,连口头禅的“啦”都忘了加:“是呀……我还听见救护车声音,可是我爸妈让我在家好好呆着,我就没出去。”
“哪家医院?”
“我不知道啦,”小姑娘想了想,又“哒哒哒哒”地跑回屋子里,“梁叔我帮你给我爸妈打个电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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