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菱,怎么了?”良夫人走出青亭园,过了两道垂花门,就是幽居阁。幽居阁的小楼下,一红衫女子焦急的来回踱步,手里绞着帕子,时不时的咬咬嘴唇,跺跺脚,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红菱听到是良夫人的声音,顿下脚步,像是见到了救星般上前两步,在良夫人面前站定,执帕行了一礼才道:“良姨,你快去看看吧,幽姑娘又在饮酒,婢子根本劝不住她!”
“去拿点醒酒汤。”良夫人修眉轻皱,叹了口气,红颜最是多磨难,心里知道幽月正是伤心时,劝是劝不住的,不过,心中还是不忍,点点头,拾步走上台阶。幽月的闺房在二楼,透过半掩着透气的镂花窗子,房中一水蓝色纱袍的女子,虽是极美的相貌,却神情呆滞,不喜不悲,她不停的举杯送酒入口,辛烈的女儿红顺着殷红的小嘴时不时的流出,浸湿了前襟都没有感觉。良夫人好看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幽月最是活泼狡黠,从小都是个开朗的性子,身在“往来居”,也是个高傲的,虽耽搁了些年岁,但终究遇到个良人,谁能想,此男子出海经商时,传来噩耗,虽然死不见尸,可是大家都知道,除非菩萨保佑,那场海难,多少商船都沉了,他又岂能幸免?
“幽儿,”良夫人推门而入,走到幽月面前,轻柔的将她的发丝理顺,眼中满是心疼,她其实已经年近四十,一生未有婚嫁,幽月是她从小带大的,看她如此,怎能不忧心,虽然自己并未觉得如此一生,留有遗憾,可却不愿幽月同自己一样,如花的年龄,怎可因为一个男子,一蹶不振?往来居的女子,为何多是这般长情之人。
“良姨……”幽月轻启朱唇,欲语还休,只是又往口中灌了一杯烈酒。
“幽儿!”良夫人将她的手握住,既是给她鼓励,又想制止她继续饮酒:“幽儿莫再伤心了,虽然娄公子凶多吉少,可是,我们终究没得到具体消息,所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若是过了俩月他回来了,看到你将自己折磨成这般,岂不是心痛?即使他真的出了事情,他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不爱惜自己。”
幽月只是沉默,她没有办法让自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幽儿,你已经比你的许多姐妹幸运了,起码,你知道,娄敬亭是真心待你的!”良夫人此时只是一个温柔的长辈,心疼着自己的孩子,哪里顾得自己的优雅举止,却也正因如此,她也多了一分娴静的美好。
“良姨,正是因为我知道敬亭真心待我,我怎能忘怀?怎能放下?”幽月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结,声音哑哑的,嗓子都因过量饮酒,伤着了。
“没有人让你忘记,也没有人让你放下,正因为如此,你更要好好照顾自己,带着他的那份,好好活着!”
……
池文并没有回北区的新宅子,她一路游晃着,下意识的走到南关,站在门前,看着这个小小的门房,整个人静静的,周放也是个机灵的,虽然和这位小主人接触不深,对事情了解也不多,只知道小主人丢了个叫若儿的亲人,应该是个女孩,莫非是小主人的妹妹?周放没有多问,只是陪在池文身边。池文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推门进了院子,她没有进屋子,只是坐在院子的小楼梯上,坐的角度正好可以望见院子外边的情况,她就这样愣愣的盯着巷子口,是的,对于桐花镇,她本就不熟,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如果,如果没有董云亿,如果没有他的赏识,自己这次,会怎么做?该怎么做?她的心里很乱,她竟然想不到自己可以做的,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无能。周放在天井站了一会儿,看着夜色里,一个小小的人儿孤单的蜷缩在小楼梯上,清冷的月色中说不出的悲伤与寂寥。似乎也感染了这种情绪,心里胀胀的,也是不舒服,左右看看,在草棚子搭起的厨房发现个小椅子,摆出来,靠着墙角坐下。
原来,离开家人,离开自己熟悉的一切,她什么也不是,所有的清高,所有的坚持,似乎都成了笑话!池文现在想的有些极端了,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可是她的前世也是太过平顺,一帆风顺的人生,她也如同温室里的花朵,又如那纸上谈兵的赵括,理想太美好,现实很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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