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v/bk_15798/">[综]穿成荻野千寻最新章节!
娇小的灵猴蹲在肩头,冷雪冰玉一般的白蛇绕在手腕,手里挎着个青皮的小包袱,腰间系着一支古旧的笛子——这就是森可成在送千寻去往近江贺生时,所见的那个年轻巫女身上所带的全部了。
“这么些人手不要紧吧?”阿市的乳母小少将君担忧地从车里探出头来,“森大人,主公大人如此可是不妥,最近浪人……”
“不妨事的,”千寻对她一笑,先森姓武士之前开口,“路上没有意外当然最好,如果遇上了那些躲在山野里等肥羊的人的话……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信长公已经对那些他讨伐不能杀也杀不得的刺儿头心烦很久了。”少女说着,露出了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干净的笑,“兰别的不能保证,对区区浪人的一战之力还是有的。”
此话一出,年轻的武士倒是比乳母小少将君先皱起了眉头。
“巫女大人,您没有真正同人类搏杀过吧。”青年深深看了眼前纤细白净的少女一眼,“和人类厮杀可与退治魔物不同,那些人一旦动了血性可是不死不休的,而杀同类和异类的感觉可差得太多了。主公这次派的人实在少了些。虽然最近人力吃紧,可要是……”
千寻笑了。
“谁说我没有杀过?”这黑发黑眼的少女弯起了好看的眉眼,白皙的手拍了拍马背,平日清澈透亮的纯黑瞳仁此刻在武士看来格外深远幽寂,“大部分需要退治的妖魔都是诞生于人心的。而孕育这类妖魔的母体有死者的执念,当然也会有生者的怨恨。我当然不想杀人。可是没有办法的话……”女孩垂眸,抿唇握了握右手。
虽然不是现在的“她”,但在记忆里自己确实是杀过人的。
除去半妖本身,便与杀人无异。
人类是种很奇妙的生物。身体很脆弱,灵魂里却有着非常强大而充沛的力量。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这是最适合用来形容人类的短语。所以对于那些亟欲变得强大起来的弱小魔怪来说,心有裂痕的人是要变强最好的灵药——即便不能以自己的意识作为主导掌控新生的自我,也能在重生中得到无可比拟的强大力量和心智。
但是,得到任何力量都是有代价的。更何况是从本来就极不稳定的人心隙墟中诞生的生灵?枫婆婆口中在十年前死去的半妖奈落就是最好的例子。而曾与巫女和僧正们战斗的妖魔中类似的半妖更是数不胜数——它们都是一半人类一半妖魔的可悲怪物。人性的可怜可悲之处会在这些生灵身上被放大到了极点,而那些强烈的情绪所造成的破坏力也会被扩大到极致——
因为青春不再成为弃妇而亟亟于心将手伸向年轻女孩的白粉婆婆,在流放中落魄疯狂含恨而死的崇德天皇怨灵所化的大天狗,被争宠的女子将孩子喂狗囚禁至死的文车妃在恨意中所化的女妖,还有……还有诞生在罪业里的鬼王酒吞童子。
少女的眼睛微微黯淡下来。她想起来在久远的记忆中,仍是贵女的六条兰所无法挽回的那些过往。
‘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啊!叔父,求求你,润平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求求你,求求你!’
‘啊啊,就这样死了也好。像雪花一样,慢慢消融在这个世界上,然后没有人再会记得……’
被新雪近乎埋葬在地里的少年那凄凉的眼神,是当时戴着女笠遮住面容捂嘴忍住哭声的六条兰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那个时候,这新寡的女郎已由父亲做主嫁给了源家五郎。而夫妇俩虽然时不时会托人向寺内送去物资,却始终放心不下被放逐到乡野之地的藤三郎。在呼一口气都能被冻成冰的天气里,小夫妻匆匆出门到了越后佛寺里。在惊闻老友已被赶出寺庙之后,五郎大为悲恸,他带着妻子让侍从漫山遍野地找寻着藤家郎君,然后湿了眼将那个失去了意识的少年送到了宏志院和宫处——
父辈间的恩怨他们是不好掺及的,能做的,就只有尽量让旧时友人活得稍微好些了。
源五郎甚至有跟六条兰说过,等京中传言平息父亲也不再那么记恨藤原家的事情之后,他定会试着向天皇进书让藤原润平得到起复——那毕竟是个才名颇盛的大好儿郎,就此蹉跎一生未免过于可惜,更何况两人之间曾经有过数载同窗之谊呢?
只可惜命运弄人。能护得住藤三郎的和宫殿下没多久就去了,这个“灾厄之人”也在众人的唾弃和驱逐中再度消失在一场茫茫大雪里……后来被囚禁的日子里,她只有一次听见酒吞对曾经为人的过往的评价……“藤原润平那个蠢货是被活活冻死的”——那个男人只是欢快而讽刺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轻举的酒盅里映出满不在乎的笑……那血一样红衣与长发刺眼得简直能让人落泪。
当酒吞那家伙还是藤原润平的时候,他其实并不曾真的伤害过人类。最终会那样疯狂地报复着源氏,是因为心底恨的空洞越来越大,而后再也无法被填补的缘故吧?虽然,对于他所做下的事情……六条兰至死也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原谅。
“近江国水景最妙,淡海余吴都是泛舟的好去处。若要满足口腹之欲的话那也是个不错的地儿,巫女大人可多尝尝茶叶与米,水产如鱼虾也很出色……”
森可成正牵着自己的马侃侃而谈。这貌若好女的年轻武士今日说起话来是难得的抑扬顿挫表情丰富,看起来明显在努力让交谈变得欢快些;然而话说到最后,青年的眉宇间却仍忍不住蹙起了郁结的阴霾,“自古以来,近江便是富足之地啊。欲要上洛,近江更是必取之地。是以被降臣籍的皇子择此地而居者不在少数,其后代中成为名士大臣入朝者更是多不胜数也。此地多大族。北近江京极家虽然式微,然而积威仍在。南近江六角氏……”
嘶。嘶嘶。白碧吐信,冰冷的蛇身蹭过手腕肌肤。
千寻微微一颤,终于从过往纷杂的记忆中脱出身来,而后她展颜一笑。
“南近江六角氏虽然暂时安静了,却仍在等待翻身机会,对吧?”
容姿秀丽的少女浅笑着看着这位信长公的心腹之人,“满打满算,我也只须在公主大人处小住几日,而侍奉神明的巫女自是置身于政事之外的——想必他们也公然做不出什么太大不敬的事情。既然不敢嚣张的话,那就非常容易对付了。顶多也就是用毒和掳人吧?”
“巫女大人,现今早已不同往昔,即便各主家自恃身份,手下也总有忍者可用的,”年轻武士神色无奈起来,“您再强也总有疏忽的时候!巫女名声再清贵,也不过是居无定所毫无实职的女子。万一在他国陷入囫囵的话,大人甚至根本就没有立场去……”
“谢谢你,森大人。我会平安归来的,别担心。”
年轻的巫女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和飘忽得有点让人担心的笑。而后在森姓武士的眼里,那个白衣红裙的年轻姑娘灵巧地跳上了侍从牵着的马放下了小少将君乳母车上的帷幕,然后就挥了挥手离自己和爱马越来越远了。
森可成似好笑又似叹息。
这女子和主公大人一样都有些自信过度——这脾气倔得,完全不听劝啊。不过……倒是并不讨厌。
·
千寻的心非常沉重。对她来说,每次看见森可成都是一次痛苦的提醒,提醒她这个人将不久于世;而这次去往近江国的短暂旅途更是把这种痛苦放大到了极致:阿市的丈夫浅井长政大人很快就要与信长公反目,然后这个对她照拂颇多的年轻武士就要和他的长子一起死在近江国了。
斋宫巫女的训诫在这个时候让她格外痛苦,武士们所坚守的道义亦然。这些礼义就像钢铁镣铐一般将她禁锢其中,让想要去改变些什么的少女最终只能强行抑下求森可成不要去参战、又或者提醒信长公注意浅井家的冲动——
她不能那么做。
“兰君!”小少将君惴惴不安地从挂了外裳作帷幕的平板车上探出身来,抖着声音唤过正在马背上极目远眺的千寻,“树林里那些人……”衣衫褴褛的黑汉子们仿佛从泥土里挣扎出来的一般,用野生动物一样饥饿而兴奋的眼神瞪着这头,兴奋得快要喘出粗气来,“兰君,怎么办……好可怕!”
“大约十来个人,看起来不像无家可归的普通流民啊。别慌,也不要东张西望。护卫们把腰都挺直了!”白衣红裙的少女策马清叱,姿态威仪如松,“保持正常的速度前进……白君!”手已从背后箭囊取出三支箭矢的千寻惊讶地看着迅速化为人形护在自己身前雪发碧眼的少年,语气急了起来,“我能处理好的。你现在还……”
[我会保护你的。更何况,这种事不过轻而易举。]衣衫似雪高洁出尘的少年轻轻一笑,碧眸静如深潭,水色灵光在指尖迅速化作巨大蛇形遁去,[雾出!]
“啊啊啊——!是妖怪,是妖怪啊!”惨叫声响了起来。
“别,别过来!呜啊啊啊格老子的,拼啦!”
“堪助……?喂……喂!你在干什么啊!是我啊,大郎啊!”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怪物……”
挥舞着锄头和大刀的山贼们红了眼大吼着相互厮杀了起来;那被迷了心智的在雾气所铸就的噩梦里对同伴举起了屠刀,还清醒的则惊慌而不敢置信地用砍刀招架着同伴越来越猛近乎疯狂的攻击,在横飞的血肉里转过头绝望地大喊起来——
“谁,谁来,谁来救救我们啊啊啊——!”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