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太早……姜菲咕哝道。我早想问你了。
我会好好考虑的,好么?邵宣也仍是笑笑。
那壁厢拓跋孤却并没有以左掌直接去迎朱雀的右掌——他避开了,手臂只半伸。气劲送出,却只以虚力相抗。
朱雀不知他左手之疾,但记得前次他左手亦未曾着力,心知此必为他弱点之一,更是右手加劲。拓跋孤左臂轻轻一动。机簧牵到,臂刀“啪”地一声,旋了出来,割入凛冽寒劲之中,竟发出“嗞”的一声。
刀刃忽地回转,似是触到了空气中什么东西。拓跋孤细看,原来朱雀亦动了兵刃——但却细小得几乎看不见——竟是道琴弦。
那该是柳使琴上之弦吧。卓燕说了句。他身边现在已不止一个顾世忠了,就连邱广寒也已挤出半个身子来张望。
柳使的琴弦?邱广寒好奇。琴弦不在琴上,他拿在手上怎么用?
这要问柳使。卓燕远远看着白霜——相距太远,白霜的表情却全然看不清楚。
朱雀手里的弦竟不止一道,那弦弹时似极易崩断,但在朱雀手中却极韧极有力,来回与拓跋孤臂刀相斗,招式中均各挟带劲风,忽而热浪,忽而寒涌,直似便要碰出一场雨来。
拓跋孤左手刃忽地变化,刀势加重,借这本就狂风骤雨般势头,卷向朱雀前胸。后者琴弦绷至极紧,拉直轻弹,复又周身寒意袭来,逼退他数尺。
如此往复有许久,忽然朱雀似乎心神微分——拓跋孤自不会放过这机会,臂力前探,追身而去。朱雀疾退,却显仓促,衣帛撕裂之声传来,拓跋孤更着意送招,借着身高臂长,硬是将刃尖自那护身寒气之间挤入朱雀肩头,“卜”地一声钝意,白衣见血。
你败了。拓跋孤冷笑间,右掌便欲向朱雀头顶击下。
这样的胜败之分似乎只发生在一眨眼之间,众人还未来得及欢呼或惊叫,只有一股气息随着一个人影窜入战阵。谁敢拦拓跋孤吗?或者说——他想要拦的,究竟是谁呢?
能留他一条性命么?这个人径直冲了过来,不是旁人,又是卓燕。
你不是早说过我杀他你不会插手——此际又算什么意思?拓跋孤未便下掌,面色已不豫。他心道朱雀这一次明着是卖个破绽,我这一掌若真下去了,他倒未必死——他只消再来一次“诈尸”,那极烈寒气岂非将你这重伤之身撕碎!
呃,本来是这么说。卓燕道。不过我原没料到神君还会向你索要我这么一个……无足轻重之人。这算个意外——意外之人情,我还是没忍住想还他。
朱雀捂着肩上之伤,却嘿嘿一冷笑,站直了身体,道,意外么?
我原以为我的性命于你只是随时可夺之玩物,那么我落入谁手,生死如何于你早无关紧要。眼下看来,我或者有点误会了你。
朱雀看看他,又看看拓跋孤。看起来你的处境比我好得多,全不须我关心。莫非你已打算投靠青龙教?
卓燕沉默了半晌,道,于此事,我确乎有些对不住神君——但是,事实确如你所说。
此言一出,不仅是朱雀,未知内情的众人皆是大惊,唯有拓跋孤并不出语,只在一旁漠然视之。
若你来得早些,或许不至于此。卓燕苦笑。但——我仍不希望见着你死的。
谁说我要死?朱雀冷笑着,放下手来,伤口的血竟似冻住一般已凝固。冷不防一个声音似枭鸟忽唳,尖声啸道,我说的!狭长的山路边上,竟有机关放置之网,已向朱雀拢来。
卓燕下意识疾避,朱雀亦疾闪而退。空中刷刷刷竟是掠过三道人影,只见那网活了一般又向朱雀兜头而去,钝亮的天空中忽然有焰火般的一闪,随后又一闪——连续三闪,箭一般扎向朱雀退闪的方向,显然亦有机簧助力。
这三人皆允称高手,是从何而来?拓跋孤猛然回头。营帐附近早站满了围观之人,从人群中跃出,全无先兆。
来历不明的高手似乎目标只是朱雀,自己仿佛亦没有太多必要去阻止。只有白霜觉出情况是多么不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似乎是什么东西随那来回抛动的大网挥洒出来。纵然朱雀身法腾挪不至为网所擒,可那奇怪的挥洒之物却点点沾污了他的白色衣衫。
终于——在火箭沾到朱雀身前数寸之距的什么东西时,“轰”一声炸裂开来,熊熊的火焰顿时将朱雀裹住。那大网随即落下,将朱雀封入其中。
白霜凄厉的叫声并不能改变什么,便连卓燕亦因这突然的变化而露出几分无措。他仍是极快地反应过来,脱下上衣便欲上前灭火,但那火似是借着某种难闻的气味而燃,断非轻易可灭。
直至有两个人已将目标转向了白霜,拓跋孤才好似忆起了什么,挥手一股热浪将两人击退数步,随即掌力一收,白霜便全然似失控的鸳鸟一般,被他一吸而至。
你们是什么人。他将抓着的白霜向旁边一放,凛然向那三人道。不远处,只剩卓燕仍在试图灭火,网中被火所困的朱雀却没有任何声息,只是那网仍在慢慢滚动,不知是出于朱雀垂死的自救,还是卓燕徒然的努力。
三人却竟不理他,为首一人取出怀中一件什么东西在空中一亮,向远处喊道,邵宣也听旨!
众人满心疑窦间,只见邵宣也自人群中走出,迈上前去,抖抖衣衫,按礼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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