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已在卫绛意料之中,她不觉得惊讶,也没多少兴奋。她故作懵懂,侧首问李氏:“爹爹在里面做什么呀?周姨娘怎么了?”
李氏不答,忙不迭地赶她走。“快去睡吧,这么晚了。”
卫绛不愿意,硬是立在门处偷听,周姨娘嘴还真是硬,挨十几个巴掌都不吭声。卫绛想不出她有多喜欢那个魁虎。
房中又传来卫千总的怒喝:“不肯开口是吧?好!我有法子对待你!”
说罢,就听见“嘭”地一记巨响,像是案脚嗑地之声。卫千总要出来了,李氏一吓,忙把卫绛藏到角落里,然后立在她面前,有意遮挡。
卫千总猛地推开门,出门刹那犹如煞星降世,一脸红脸凶如恶鬼。躲在角落里的卫绛无意看见也吓着了。她连忙里边缩,直到爹爹走远,才小心翼翼地吐出口气。
周姨娘被人带走了,关入卫家水牢里。
卫家水牢专为叛徒探子而设,里边脏臭难闻,冰冷刺骨。小时候卫绛无意间闯进去过一次,结果吓出大病。
此次卫千总真的怒了,卫绛还没曾见识过他这般绝情。
周姨娘被送进水牢时身上只有件单衣,他们将她的双手锁在石壁上,随后抽去木梯。“卟嗵”一声,她落入脏水之中,半身浸泡在冰冷的水里。
兴许周姨娘已经心灰意冷,不觉得痛、不觉得冷、也不觉得怕。卫绛来看她时,她垂着首,散着发,犹如千年的女鬼,无力地挂在石壁上。
“周姨娘,我来看你了。”
一簇火光刺破死黑。卫绛站在水牢的木板上,极力伸长手中火把,往周姨娘脸上晃动。周姨娘双目怔怔,没什么反应。被折磨成这般,她那张脸仍是白净,想必卫千总就是喜欢她这点好处。
卫绛觉得她有点可怜,不过想起上一世,爹爹那般落魄痛苦,她又觉得周姨娘不够可怜。于是,她从兜里拿出一只又红又大的苹果,用力咬上一口。
“咯嘣”一声,苹果发生脆响,香甜的汁水沿着微翘的嘴角流下,滴在脏水里。
“周姨娘定是饿了吧?喏,拿去吃。”
说罢,卫绛将咬过一口的苹果掷到周姨娘眼皮底下。周姨娘吃不着,老鼠却闻声而动。几十只硕鼠吱吱地叫唤着,纷纷从墙上窜入水里,对准苹果蜂拥而上。
半浮半沉的一点红被几十只硕鼠争抢,水花飞溅,鼠叫连连。终于,周姨娘脸上露出惧色,她闭紧眼歪过头,咬牙忍着。
苹果被啃光了,连核都不剩。抢到食的硕鼠们悠哉游去,重回阴暗的鼠洞里。
周姨娘逃不了,她就是只被人抓住绑起的老鼠,毫无尊严可言,甚至没有同伴前来搭救。
啧啧啧,魁虎长得丑,心也坏呀。
卫绛不由问她:“你怎么会喜欢这种人?”语气很是认真。
周姨娘眼波微动,移眼看了过来,她似在期盼什么。卫绛却是冰冷一笑,接下来的话将她打入地狱。
“哦,没人来找你,甚至没人问起过你。这几日我还打听到,魁虎问徐嬷嬷买了个丫头作妾。”
周姨娘一怔,双目瞪圆,不知是为魁虎惊讶,还是为魁虎的小妾惊讶。
卫绛装得累了,如今这狭小阴冷的地方只有她们俩,所以她也不用顾及,歪着身子席地而坐,露出一股子妖冶风韵。
她才十二三岁,骨子里却散出百般难描的媚气,一瞬间就如狐狸精上身,看得周姨娘心里直发毛。
卫绛眯眼媚笑,道:“我早就知道是他了,不过我没跟我爹爹说。之所以不告诉我爹,是因为魁虎太降卫家身份了,我怕到时爹爹连副全尸都不给你。来,跟我说说,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周姨娘垂眸不语,落得如此境地,她仍要保护他。她不信卫绛刚才的话,魁虎决不会瞒着她在外找女人。她与魁虎青梅竹马,她不嫌弃他长得丑,只求他有情有义。她知道魁虎是忠贞之人。他不会变心的!
周姨娘所思所想都被卫绛看穿了,卫绛哼笑一声,无奈地摇头苦笑。
“啧啧啧,瞧呀,又是个蠢女人。你少说也有三十几了吧,怎么还会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男人这东西呀,不可信!魁虎若真喜欢你,怎么舍得把你放在我爹身边,与我爹同床共枕呢?”
这话戳中周姨娘的软肋,她白净的脸顿时变青,僵硬得如她身后的石壁,印刻出苍老的痕。
卫绛继续笑道:“他是在利用你呢,待你在卫家呆久之后,他会让你偷我爹爹银票,然后答应你远走高飞。结果呢,你偷了,他却另寻新欢,找的姑娘个个水灵,而你就呆在空房里慢慢老去。”
她说中了!
魁虎的确说过银票的事,还刻意关照必需得到卫千总信任后才可下手。她全都说中了!
“不可能!虎哥决不会另寻新欢!他答应过我!”
周姨娘失了仪态,仓惶得瞪出眼珠朝卫绛大声咆哮。卫绛笑眯眯地看着,眼带戏弄。
周姨娘见状心里一寒: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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