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采晏寒声道:“我不需要知道这个!我要知道他是不是先帝的三皇子,是不是叫季玄烨!他是不是随瑶妃逃到云海洲,结果死里逃生的那一个!是不是?!你只要说个‘是’这都是你的。”
林采晏把烟盒亮了出来,漆黑的烟泥如绸缎,一看就是极好的货。
海带张着嘴,挣扎得苦不堪言。
烟霞近在眼前,他只要点下头就能解脱,但是他还存有一丝良知、一丝清醒,他忍得青筋爆起,也不肯吐露分毫。
林采晏觉得时候还没到,于是又走了。他有得是时间,能够耗得起,而海带却已到了崩溃边缘,只差一点点就能从他嘴里套出墨华的一切。
整晚,燕苑里都在鬼哭狼嚎,海带受不了烟瘾折磨,一头撞在柱上把自己撞晕了。天亮,窗外朦胧,躺倒在地的他听到一阵欢声笑语,这声音像云儿。
海带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是因为太想她了,想当初她多么佼美可人、善解人意,尽管她将他拉到无间地狱,他依然喜欢她。
海带不由自主撑起身,寻着笑声而去,推开窗就见园中两抹俏影正在调笑。
“云儿姐姐,这次你立了大功,小王爷定会赏赐你,你有想过要什么吗?”
“别拿我取乐了,就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又怎么在他手下当差。”
“哪算小事呀,若没云儿姐姐你,小王爷怎么找得到那反贼呢,这回咱们贤王府可在皇上面前扬眉吐气啦。到时,小王爷定会让她多陪他几晚……”
“哎呀呀,你真不知羞,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两人在绿丛花海中嬉笑,没察觉有人正在看着。
海带以为自个儿眼花,揉了又揉,而那粉裙姑娘分明就是失踪许久的云儿,她说她怀上了,而小腹却平坦如初。
刹那间,海带全都明白了,一下子如五雷轰顶,整个人怵然不动。
悲愤、羞恼、后悔……无数种情况如海浪呼啸,猛地拍打在他上。海带承受不住,仰天发出一声悲吼,而后他就像只疯兽破窗而出,扑向那穿着粉裙的女子。他的双手化作铁铸铜浇的钳,死死地掐住她的细脖。
旁人发出惨叫,守卫过来阻拦,结果没能阻止这场残杀。云儿两眼瞪得滚圆,临死都没察觉这疯子是谁。
她觉得自己死得很冤。
终于,在他身下的人儿不动了,而他依旧不肯放手,以全身之力施在虎口上,把她的颈骨都掐断了。他泪如雨下,滴落在银月似的脸盘上,心中酸咸苦辣,惟独少了甜。唯一获得的爱情竟然会是这下场。
园子里闹得凶了,林采晏闻讯赶来。他看到这一幕,无动于衷,只命守卫把这疯子关回去,等会儿再审问他。
海带见到罪魁祸首,目眦尽裂,他大叫着又扑过去,力气大得四五人都没能拦住。
“姓林的,我和你拼命!!!”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海带通红的双眼仿佛正在滴着血,他使出全力打向林采晏,而这一拳竟然是轻飘飘的,打得人不痛不痒。
海带已经不再是结实的小伙,骨瘦如柴的身板都禁不起风吹,但他定要做些什么,要像个英雄,捍卫尊严,保护自己珍爱的人。
海带视死如归,打不着林采晏,干脆用牙去咬。这一口正好咬住林采晏小臂,之后他再也不肯松牙,像条疯狗摇头撕扯。
“快!快把他拉开!”
守卫们惊呼,纷纷举刀。林采晏却忍痛大呼:“不得伤他!”
众人得令,停在原地。林采晏抬拳狠捶海带下颚,打碎他的下巴骨。
海带咬不住,只得松了口,整个人摇摇晃晃分不清南北。守卫们趁此紧而有序立到林采晏跟前,形成一堵人墙。
又来了一伙人,个个手持粗绳套,套马驹似的一下子把海带套住。绳索一收,海带就落到他们手里毫无抵抗之力。
林采晏冷笑,看他的眼色就如看条落水狗。
海带瞪圆双眸,记住了这人的脸,而后仰天嚎叫,猛地挣断两指粗的粗绳。他朝林采晏撞去,不顾一切要拼个玉石俱焚。
林采晏不费吹灰之力,轻巧地躲过了。海带未停下,像头蛮牛撞上亭柱,“嘭”地一记巨响,红白迸出,他倒地,脖子都歪斜了。
瘦精精的人儿抽搐几下,再也不能动了。他邋遢且难看,但表情却是无比骄傲。他战胜烟霞的诱惑,保住了好兄弟。他光荣!
竹篮打水空一场,一条线索就这么断了。
林采晏看着地上的尸体,踹了它几脚。他有些无法明白,兄弟义气怎么能比命重要。
被疯狗咬过的地方鲜血淋漓,而林采晏却不觉得痛。
手下问他:“小王爷,这下人证死了,如何是好?”
林采晏不言不语,从袖里掏出一份自拟的供录,随手递了出去。
文官接过,一扫便知其意,接着他就走到海带身边,抓起他的拇指在供录上按下指印,再将供录呈给林采晏。
“人证、物证俱在。传令下去,无论是谁只抓住朝庭叛党墨华,就赏银千两,官升三级!”
话落,他转过身,漠然离去。
园中,左右两具尸体被人抬走。血迹或擦干,或溢到土里。半晌过后,又是鸟语花香,一片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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