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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棺的众人一怔。
族长见又有一人多管闲事,早已失了耐心,冷脸嘲讽道:“来者何人?莫非又是几王爷……”
“皇帝老子!钤”
族长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来人沉声打断洽。
所有人一震。
族长亦是变了脸色,却又很快恢复如常,冷嗤:“就为了一双已经死了的**男女,你们竟胆敢又是冒充王爷,又是冒充当今圣上,你们可知这些都是死罪?”
其实刚刚有那么一瞬,他还差点就相信了。
因为此人不同于方才那个说自己是四王爷的人,方才那人太过秀气,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而此人身形高大、气质高洁、就在棺木前那么随随一站,就已尊贵如皇。
还有此人的眼神,那凌厉的、仿佛能看进人心深处的那种凌厉得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神。
所以,他吓住,可是很快他就意识过来,根本不可能。
天子怎会出现在小小的忘返镇?
而且,龙袍也未着,也是孑然一人。
只能说明陈氏夫妻找的这个人找得不错,差点就以假乱真了。
被推倒在地的陈氏夫妻爬起来给郁临渊行礼。
族长就笑了:“还在做戏呢,虽说山高皇帝远,可你们就真的一点不担心,此事会传到京城,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面去。”
闻听此言,郁临渊也笑了,低低笑出声来。
“说实在的,朕,真的很感动呢,我大齐有你们这等一心为朕的人,朕深感欣慰,这也是朕为何会现身的原因,如此赤胆忠心之人,朕岂可不现身一见?”
见郁临渊说得就像真的那么回事一样,众人都纷纷看向族长。
族长却不为所动。
“身为大齐子民,本就应该一心向君,这是本分,所以,必然见不得有人打着皇室旗号,行着私利之便!”
郁临渊抬手扶了扶额,声音悠然:“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让朕很为难,不知道是应该嘉奖你的赤胆忠心,还是应该责罚你的有眼无珠。”
族长脸色一白,为“有眼无珠”四字。
这分明是在骂人。
怎么说他也是一介老者,平日在族里德高望重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种气?
“皇上乃万金之躯,你……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是皇上?”
“凭什么?”郁临渊眼梢一挑,扬目朝远处看去,然后伸手指向前方,“凭他们不知道行不行?”
众人一震,纷纷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包括站于路边上的郁墨夜。
只见不远处一大队人马正朝这个方向而来。
一看衣着与装备,就知是朝廷兵士。
众人大骇,族长更是惊惧敛眸。
郁墨夜弯了弯唇,看着坐在高头大马上走在最前面的郁临归,心想,来得可真及时,看来,是跟郁临渊商量好的。
被惊懵的族长以及众人还未作出反应,郁临渊又再度出了声。
“如果他们还不能够证明,那再加上这些,不知如何?”广袖微扬,郁临渊随意又优雅地指了指身后方。
所有人又全部将视线自前方徐徐走近的人马身上收回,转身,看向郁临渊再次所指的后方。
郁墨夜也疑惑转眸。
就看到樊篱、青莲、王德带着几人正拨开送殡的队伍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就在她正在想着这几人又是何方神圣时,族长跟那些村民已经给出了答案。
“李府尹、孙大人、钱师爷、赵镇长……你……你们怎么也来了?”
族长脸色煞白、舌头打结,村民们更是一个一个吓得面如死灰、不知所措。
郁墨夜也明白过来,随樊篱来的几人,是地方官员。
随着族长“扑通”一声跪于地上,村民们也全部跪了下去。
还有送殡的那些人,以及围观的群众,也都齐刷刷跪倒一片。
就连抬棺木的几人,正欲放下棺木行礼,被郁临渊扬袖止了:“死者为大,棺木入土之前,不能落地,这也是礼法不是,故,无需多礼。”
最后,偌大的长街,乌泱乌泱的人,除了前方渐行渐近的兵士,后方樊篱带着的正走近的几人,就只有郁墨夜跟几个抬棺木的人站着。
族长冷汗透衫,连声告罪:“皇上,请原谅草民的有眼……”
原本想说“有眼无珠”,顿觉自己打脸,遂改成了“有眼不识金镶玉”。
眼梢一掠,瞥了一眼与先前判若两人的嘴脸,郁临渊略显夸张地叹了口气:“哎,就知道你们会不信,朕才如此大张旗鼓,将能调动的都调动了。”
“并非草民不信皇上,实在是兹事体大,草民不敢掉以轻心,草民对皇上一片赤诚、天地可鉴,真的并非有意冒犯皇上的,请皇上恕罪!”
族长话落,身后的村民也跟着齐呼:“请皇上恕罪!”
郁墨夜弯了弯唇,果然是德高望重的族长,号召力不是一般的强大,也难怪能如此嚣张。
而且,一般的平民百姓,见到天子,怕是早已吓得说不出话了,而此人还能巧舌如簧,说明,平日里这个族长也不是白当的,当真是练出来了。
嘴角的弧度还来不及收起,就蓦地睨见郁临渊眼梢一斜,朝她看过来:“对了,光证明朕的身份,忘了证明四王爷的身份了。”
边说,边朝她招手,“老四,过来!”
郁墨夜微微一怔。
本有些犹豫,见众人的目光已齐刷刷落在自己身上,并轻抿了唇,举步走了过去。
族长看了郁墨夜一眼,连忙颔首磕头:“我们也无意冲撞四王爷,请皇上跟四王爷恕罪。”
郁墨夜未出声,郁临渊已紧接着对方的话问道:“不用证明了?”
族长被问得不知该如何回应,不对,应该说被噎的。
只好一个劲告饶:“请皇上和四王爷恕罪!”
这时,郁临归带的人马已经近前。
手持兵器的军士整齐有致地在路的两边罗列,将众人围在其中。
郁临归也已翻身下马,快步行至跟前,对着郁临渊微微一鞠:“三哥”,之后,又朝郁墨夜笑着颔了颔首:“四哥。”
郁临渊“嗯”了一声,道:“来得挺快!”
郁墨夜含笑点点头以做回应。
樊篱、青莲、王德以及几个地方官员同样也来到了跟前。
“不知皇上御驾亲临,下官们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几人撩了袍角欲跪地行大礼,被郁临渊再一次止了,并扬目徐徐一扫全场:“大家也都起来吧。”
“谢皇上!”
山呼万岁的声音。
众人起身站起。
郁临渊转眸,今日第一次问向陈氏夫妻:“到底怎么回事?”
唯恐夫妻二人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族长再次屈膝“扑通”一跪:“皇上,还是让草民来说吧。”
郁临渊眉尖一挑:“为何让你说,是你家出殡,还是他家出殡?”
族长脸色一白。
“还有,”黑眸如墨,扫了一眼族长的脸,又瞥了一记他的膝盖,郁临渊接着道:“族长年纪也大了,跪下去的时候悠着点,方才这样猛地一跪,族长的膝盖当真没事吗?”
族长的脸色就由白转青,青转红,红又转白。
“谢皇上关心,草民没事。”
明明是挖苦的话,却还得谢恩,他也是第一次这么憋屈。
郁临渊再次看向陈氏夫妻,丈夫便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嗯,”郁临渊点头,“也就是,你们要将落儿姑娘跟她大哥合葬,陈氏族长以及村民们不同意?”
“是!”
“皇上可能有所不知,这位落儿姑娘生前就已经跟其大哥**,她大哥就是为了这场不伦之爱,才寻的死……”
族长也随即出声解释了起来。
他坚信,虽然在没识出帝王这一方面的确有些冲撞,但是,在陈落儿这件事情上,帝王一定是会站在他们这方的。
因为,皇室要颜面,帝王是表率,众目睽睽,他怎么可能会允许**此等天理不容、人神共愤的事情发生?
如果那样,影响之恶劣,三岁孩童都清楚。
势必会被天下人笑话,势必会遗臭万年。
所以,他故意将前因道出来。
谁知,帝王接得也快,“一个大男人为这种事寻死?”
族长冷汗涔涔。
皇上,重点是前半句啊。
郁墨夜听得也甚是不舒服,什么叫一个大男人为这种事寻死?
当然,或许他这样的人根本无法体会这其间的伟大和无私。
冷了脸没有做声,却似乎看到郁临渊瞥了她一眼,又问向族长:“确定不是被人逼死的?”
族长愕然抬眸。
这话问得……
言下之意,好像是说被他逼死似的。
若他们不做那让人不耻之事,又有谁会逼他们?
而且,他也没有逼他们,他只是禀族规办事,那是老祖宗千年留下来的规矩,若真要说逼,那也是他们自己逼自己的。
当然,这些,他没有说出口。
一个帝王应该懂。
然,事实证明这个帝王,似乎……不懂。
“既然,人都已经不在了,同个墓有何不可?”
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众人都难以置信地看向帝王。
特别是族长,还有那些村民、围观群众,甚至连几个地方官员都觉得震惊。
就连一直追随帝王左右的樊篱、青莲和王德都有些不可思议。
这样的话怎么会从一个帝王嘴中说出,且还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同个墓没何不可,可是那是**啊**。
**就罪孽深重了。
就连郁墨夜都甚是意外。
因为毕竟是天子,是一国之君,他所要顾及的东西太多太多,就算心中真的觉得如此可行,也一定不能这样去做。
此事有多重,她心里清楚。
可是他……
所有人都惊错得回不过神,一个一个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族长犹不相信地确认:“皇上的意思是……可以……同墓?”
“嗯,”帝王爽快点头,“是啊。”
众人就彻底目瞪口呆了。
族长更是无语凝噎。
虽一介平民,并不了解全大齐最尊贵的男人,但是,这个男人的政绩和口碑还是有所耳闻的。
原本也应该是英明之君,怎么……怎么今日就这样糊涂了呢?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啊!”本着一颗火热的赤诚之心,族长大无畏地提出了异议,“此事影响太过恶劣。”
原本还只是让他们陈氏蒙羞,帝王一参与,那性质可就严重了。
不仅皇室蒙羞,帝王被人诟病,整个大齐都要被人说成礼俗混乱之邦啊。
帝王却不以为然,“有什么恶劣的?兄妹本就是一家,出生前,在同一人腹中呆过,出生后,在同一屋檐下住过,死后,为何就不能在同一墓穴里葬着呢?”
被帝王如此一问,族长竟无言以对。
理儿是那个理儿,但是……
“好了,这件事,朕做主了,就依陈氏夫妻二人的,送殡继续。”
“可是,皇上……”
“休得再言!”族长准备继续劝说,却被帝王一声沉喝止住。
见帝王似乎真的怒了,无人敢再多说一个字。
原本喧嚣繁华的街道,一瞬间声息全无。
九王爷郁临归看了看帝王,心中略一计较,开口朗声道:“好了,大家都散了吧,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末了,又转身看向几个地方官员:“今日辛苦诸位大人了,没事了,也请回吧。”
最后,才上前,低声循问帝王:“三哥,我们走吗?”
帝王“嗯”了一声,转身的同时,一把握了边上郁墨夜的手臂,带着她一起朝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等一行人走了老远,众人才怔怔回神。
“恭送皇上!”
山呼声再次响起。
“多谢皇上!”
陈氏夫妻二人跪伏于地,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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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墨夜被男人拖攥着不得不往前疾走。
心里面其实早已经乱作了一团。
太多的意外骤不及防。
她以为这次逃定了,谁知道竟然又被逮个正着。
他们明明不是已经走了吗?
而且还走了整整两日。
怎么又会出现在忘返镇呢?
早知道他会出来,她就不出来了,她出来也没帮上忙。
哎。
还有,当初不是说,不想扰民,不想惊动百姓,特意让郁临归带兵驻扎在外围偏僻处,不进忘返镇。
今日却这样堂而皇之地来了。
不仅如此,甚至将这地方的大小官员都请来了。
搞得如此轰轰烈烈,怕不仅仅是惊动了整个忘返镇的百姓了,天下怕是都要皆知了吧?
难道真的就是为了证明一下自己是天子的身份?
从方才来看,他利用这个身份做的事,也就是给陈氏夫妻解围,让陈落儿兄妹二人合葬啊。
所以,他专程为此事而来?
不惜兴师动众,不惜让皇室蒙羞,不惜让天下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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