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回忆过王爷前几次都爱吃些什么,又在心里算了算提起收拾的食材,“厨房里可还有小羊羔子?”得到回答,才把人员安排和若干琐事跟前束手站着的厨房管事一一吩咐了下去,最后还板着脸道,“都仔细些。”
在场的管事哪里不晓得轻重:义忠王与老爷太太再如何亲厚,那也是响当当的亲王,太上皇圣上尚且不能如何厉害人物!
奉承都来不及哪里又敢怠慢?
给管事们安排好活计,黛玉余光正好见雪雁归来,就站在门边。
黛玉冲着这丫头点了点头,雪雁行礼后方道,“老爷叫姑娘去见王爷。”
黛玉听了便回头冲着身后的紫鹃道:“更衣。把箱子那枝白簪子玉拿出来。”
就算义忠王让黛玉喊一声“表舅”,她也不能身穿一身家常衣裳就去见客。
同时义忠王和义忠王妃送她的首饰配饰也得戴在身上几件——王爷认不认得出不要紧,但你不能没有这份眼力劲儿。
自打老爹做了户部侍郎,家里的应酬虽然不算多,但没有来客级别低。更衣梳妆这套活计,紫鹃和雪雁不仅熟能生巧,连黛玉也是各种小能手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黛玉便收拾妥当,扶着紫鹃的胳膊往父亲待客的书房而来。
家里人口少,因为住的地方“高度集中”,从自己的院子出发走过去花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
黛玉进门的时候,就见义忠王跟他爹正“哈哈哈”得起劲儿。他爹咧着嘴还冲她招了招手。
黛玉这才上前,先向义忠王行礼,“见过王爷,”又主动加上了二字后缀,“表舅。”
义忠王今儿过来纯粹是心血来潮,没有备上什么小礼物,他瞥了眼墙角站着的心腹小太监,然后就把自己的扇坠从折扇上拽了下来,直接递给了黛玉,“乖。”
义忠王身上的物件儿无一不贵,对林家这样的真土豪而言也是难得之物。
义忠王还解释道:“腰上的玉佩更好些,可惜络子是你表舅母亲手打的,若是送了你,你表舅回府之后祸福难料。”
林海也“嗯”了一声,充分表示了理解,“咱们从来不挑。黛玉还不快谢过你表舅?”
黛玉忍不住用帕子捂着嘴,噗嗤了一声,随后便屈了膝,“谢过王爷表舅。”扇坠上雕得是山水,油润的白色玉底上那三两氤氲烟绪恰好当做云雾,很是别致。背面则是两行诗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落款是乐庵。
乐庵是义忠王被废之后自取的号。
黛玉立时就囧了:这送我合适吗?因为义忠王跟自家确实够熟的,她二话没说,便把扇坠直接拿给父亲看。
林海看了就乐了,“收着吧。等你表舅或是表舅母下次来给你换一个,这就当订金了。”
义忠王一听就来了兴致,把扇坠要回去看了一眼,看完了整个人也囧了,“外甥女,下次表舅一定给你换个顶好的。”
破解这片刻的尴尬的……正是一声“太太回来了”。
王禅在大门口下车的时候就知道二表哥又来了,想想刚刚堂姐贤妃在宫里跟她交的底,她便知道二表哥此来也是给她家老爷报信儿的。
对于这样的二表哥,王禅怎么能没好气儿?她连衣裳都没换就直接过来打招呼。
见礼后,她才问,“留饭吗?”
义忠王一笑,“烦劳表妹。”
王禅来了句“那你们说话,我去收拾”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黛玉本想跟着继母一通告退的,无奈继母腿脚太快,整个人已经消失在视野里,她刚刚从父亲身边站起身并迈了三步。黛玉回头望了眼她爹:意即我是走还是不走啊……
小脸上真真是大写的尴尬。
林海看着就又乐了,他又把闺女搂到了身边:横竖正事说完,两个大老爷之后的闲扯应该没啥少儿不宜的。基于~政~治嗅觉要尽早培养的道理,朝中事若是不那么要紧的,完全可以让闺女旁听。
义忠王显然看得透林海的真意,“怎么?这么早就培养起亲闺女了?”
林海把手搭在闺女的肩膀上,“今年开始看邸报。将来许是要她支撑家业,现在不早了。”
没儿子自然就全力培养女儿,这事儿又不稀罕。
义忠王万分理解。
然而黛玉已然听得一脸懵逼。
她的生母生过弟弟,继母更是刚过双十年华,父亲这一年里就没闹过病……黛玉坚信自己将来是有弟妹的,因此她来继承家业,这种事儿黛玉真是从没想过。
黛玉此时也不大冷静得下来,虽然不是热血冲脑但脑子里也有点嗡嗡嗡,不过碍于表舅在场,无法发问。
林海看得出女儿神色微变,但还算沉得住气,便笑向义忠王道,“羡慕吧。”
这个笑容真是太贱了。
不过义忠王还是由衷道:“非常羡慕。”换个人这么扎他的心窝子,怕是要不死不休了。
林海这么说当然是故意的。他捏捏女儿的小脸蛋,“闺女,去帮帮你娘。”
王禅府内府外一把抓的厉害太太准备一桌家常菜哪里还需要黛玉帮忙?林海纯粹是让黛玉定定心去,继承家业的事情要另找时间跟黛玉交代一番了。
等黛玉跟抹青烟似地飘出门去,林海瞟了眼墙角的小太监:说是小太监,只不过此人身材容长,又长得面嫩,实则看看脖子上的皱纹,估计也是三十开外的人了。
而且林海每次遇见义忠王,王爷身后跟着的似乎都是此人。
那估计他的话可以当着这位心腹太监说给义忠王了——此时屋里除了对坐喝茶的他们两个,也只有这么个小太监当值。
于是林海端着茶盏轻飘飘地丢了一句出来,“羡慕就自己去生几个。”
义忠王轻笑一声,刚想回答,忽然福至心灵,整个人猛地蹿了起来,“什么!你难道是说?!”
连墙角站着的小太监琢磨过味道来都陡然抬起了头。
林海再没卖关子,而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义忠王一~屁~股又坐了回去,“你说我听。”他险些连表面上的淡定都维持不住。
他已经为药方的来源编出一段逻辑自洽的瞎话,“王爷,你知道我们家数代单传。好在家底还行,为子嗣没少四处收集良方秘方,总觉得万一哪个吃着就灵验了呢。不怕王爷笑话,前年我都病得下不来床,险些一命呜呼,还是我府上的大夫从府里书房找着这么个方子,原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万没想到不仅养好了身子,还……对子嗣极为有利。”
孩子就是义忠王的死穴,此刻他干脆微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千万别是希望大失望更大……表妹夫你……千万别在这个事儿上开玩笑!
不然我这心实在受不了!
林海又继续道:“五皇子那儿已经传出好消息了,我媳妇也怀上了,只不过她自己尚且不知道。”
“听说老四那儿也有好消息。”义忠王难耐激动之色,一脸“过来人我懂”的神情道:“忙里忙完忙到忘了日期,不稀奇。”
甭管古代现代,只要对自己媳妇上点心,都能大致记下那个“周期”。
林海拍了拍义忠王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王爷加油啊。
义忠王却忽然把身子往前一探,一拳就砸在了林海胸前,“好兄弟!若是真成了你就是我的好兄弟!”他简直双眼冒光,“回去我就加把劲儿。”
他大约觉得这都不足以表达他的狂喜之意,于是狠狠地跟林海拥抱了一下。
正巧这个时候王禅进门,见状……便是一脸懵逼,片刻后才问,“你们两个商量什么鬼主意了,怎么忽然就这么……投缘。”
义忠王则一脸地高深莫测道:“能……坑很多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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