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都二十五了,还没封爵离宫——自打太~祖~爷打下江山,这都是头一份。
“只不过那二位当年都一门心思对付二伯和父皇,至于咱们兄弟……”四皇子往西边虚指,“纯粹是那里的老人家受人所托。”
三皇子这次是真地惊讶了,“穆家人已经能做到这一步了?”这里的穆家,自然指的是前朝末代后族,“也是,除了那个穆家,又有谁恨不得咱们穆家断子绝孙?”
四皇子平静道:“早就能了。不然三哥以为北狄人为什么忽然就攻了过来?幸好父皇已经拔除了几个钉子,宫中也安生了下来。偏巧这几个钉子往深挖了去,都跟那两位由千丝万缕地联系,不然那二位在这当口儿缘何如此收敛,但就说西北那些位子,凭他们平日里的作风,那得安~插~进去多少人?”
三皇子听得出四弟的弦外之音,“可惜了。”
如果父皇手中宽裕且并非大敌当前之际——这个宽裕指的不是银子,而是真正听命于他的将领和兵士,父皇自然会抓住把柄,给那二位来个一锅端。
这般先斩后奏,想必皇祖父也说不出什么来!
顿了顿,三皇子郑重道,“多谢四弟。哥哥我明白到了西北该做什么了。”说完站起身,真正一揖到底。
四皇子笑纳了这一礼,等他哥坐下才又道,“果然定准了。”
三皇子摆了摆手,“刚听母妃说的。万没想到……料事如神的军师近在眼前。”
战功什么的不要强求,也不用想着非~击~杀~几个北狄大将不可——西北那边只怕也错综复杂,走错一步,也可能万劫不复。毕竟在十多年前,那些人都能在趁乱在宫中给贵人下药,还藏了这么久才被揪出来。
他只要能跟着二伯把那两位以及穆家安~插~在西北的钉子拔一拔,父皇必会记他一功。
三皇子告别了四弟,回到自家后,在他的书房又独坐了大半天,直到入夜时分彻底想清楚轻重先后,又有了章程,他打起精神,心中暗道:都瞧好吧。
回到卧房,他拉着他媳妇连着“奋斗”了两次,明显感觉比以往更~持~久……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三皇子抱着这个念头一夜好眠,而他媳妇比他睡得还香。
却说第二日上朝时,林海一如平时,专业打着酱油。
万没想到圣上在接过几位重臣的折子准备退朝的时候,一位有些面生的御史站了出来,“臣有本奏。臣参奏户部右侍郎林海纵容金陵知府贾化收受贿赂,为数人谋利。”
贾化就是贾雨村。
就在此人出列,大声禀报的时候,林海可没错过这人身边的左都御史脸上一闪即逝的诧异之色。
林海见状,一下子留平静下来,还暗自笑道:这都多久了才找了这么个把柄?
他摇了摇头,忽觉他那二位上司也是颇为不易。
圣上正调兵遣将,预备与北狄大战一场,为了这么点无法查证的破事儿停他的职……怎么可能啊?!须知户部现在大多数总领方面的活计可都是他林海在做。
圣上果然面无表情,只让太监把这折子收来,他甚至都没打开看一看,而是直接宣布退朝:准备去乾清宫召集阁老们继续议事。
那御史大概也没料想到圣上是这个态度,甚至当初说好的要帮他说话的几位老大人……一个都没站出来。圣上离去,他已然傻眼,之后官员们鱼贯而出,他依旧呆立未动,直到太监上前提醒他,他都没立即回过神儿来。
御史想参人,势必要经过“御史的头头”左都御史。
显而易见,左都御史不会允许这位御史在这个时候参奏林海,这位御史便在朝上来了回先斩后奏。
表面上,这御史是冲着林海来的,实际上……依旧是剑指王子腾——贾雨村捞来的好处大部分可都给了靠山王子腾。
这一点林海心知肚明。
大家都算“受害者”,但林海却不想再和王子腾这边再有半点纠葛。
人善被人欺,他显然不能再低调下去了:你能参人,我也可以啊。
贾雨村作为王子腾如今的得力敛财能手,林海边写信边笑:就是你了。
贾雨村乱判葫芦案的剧情,林海可还没忘呢。之所以他挑出这件事来“放倒”贾雨村,因为贾雨村做官后为太多人家谋利,但毫无疑问薛家就是那些获益的人家里最软的那个柿子。
严格来说,薛蟠惹出命案,但真正动手的不是他,案子重审的话获罪的只会是薛家的那些下人,而非薛蟠本人——就算薛蟠被定了罪,也能用银子赎人。
只不过薛蟠出事,宝钗的“青云路”算是彻底断了。
至于王子腾会不会报复,然后怨上他……林海的回答是我等他出招。
虽然王子腾背后的靠山林海到现在也没一一辨认分明,但他敢肯定那些靠山大多与义忠王不睦,不然义忠王不至于对王子腾几乎不闻不问。
写就书信,林海把笺纸折好并装进信封,吩咐包怀尚亲自给左都御史送去。
左都御史是圣上的人,跟林海是拐着弯儿的师兄弟:林海进士时的座师也是左都御史中举时的主考。
贾雨村不久前才为了一个盐政的位子讨要了二十万两的银子……银子是不是完全到位林海不知道,但……薛家也是很有钱的。
左都御史一看这是软柿子加肥肉组合,只怕会意动不已。
话说薛家上下哪里知道风暴即将来袭?此时薛姨妈和宝钗还沉浸在“贵妃召见”的惊喜之中。
真的是又惊又喜。
元春这次都没让她母亲传话,而是让抱琴亲自上门传令。
薛姨妈母子三个依旧住在荣府梨香院,因此抱琴到来得先见过贾母、王夫人,之后才是正主薛姨妈。
王夫人心知女儿必定有要紧的话说,不管她内心如何忐忑,第二日还是老老实实地和妹妹外甥女一起进宫。
元春有孕在身,自然能有点特权,经常见见娘家人也不在话下,甚至薛姨妈这样身无诰命的太太也能进宫——只要元春不提宫务,宫中其余几位娘娘很乐意行个方便。
元春这一胎颇为顺利,但仍旧免不掉易于疲乏且有点缺乏耐心这两样怀孕带来的缺点。再说就算她现在没怀~龙~种,也不会因为太顾及王夫人而让她自己受委屈。
寒暄过后,元春进入正题,“听说前些日子宣平王妃过寿,母亲和姨母都去了?”
一听这口气,王夫人就知道女儿不大高兴了。
女儿威势日盛,到了女儿一皱眉王夫人就怵头……此时她也只能辩解,“还不是你舅母相邀,我们才跟去热闹热闹,也……见见世面。”
荣国府掌家的二太太说去王府是见世面……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提醒元春能提携下娘家人,毕竟西北在很多人眼中就是纯粹的建功之地。
王夫人心里的娘家人自然特指贾政和宝玉。
元春闻言便笑,“虽然明面上瞧不出来,但宣平王与忠顺王近日里十分融洽。”
王夫人闻言面色一白。
她妹妹薛姨妈以及一直垂头不语的宝钗更没好到哪里去:谁不知道国公爷贾代善还在世时就跟忠顺王府几乎不相往来?
别说忠顺王与荣府,就连舅舅王子腾与忠顺王也颇多龃龉:舅舅在西北时就把肃端王参了!
而肃端王与忠顺王两位王爷的交情满京城又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稀里糊涂地嫁进去,而后再稀里糊涂资助~政~敌……最后败了自家以及亲戚家,宝钗再想嫁入王府,实现她的“凌云壮志”,这种事也绝不会做!
王夫人忽然就松了口气:她就算不情愿,也知道宝玉的婚事要仰仗贵妃。
想让宝玉迎娶黛玉,贵妃不发话这事就不成。但是出于私心,王夫人还想留个备选:宝钗……就很不错。
所以她不想宝钗早早出嫁,才出了这么个主意:让宣平王侧妃误以为薛家得寸进尺,肖想正室。
如今看来,竟是歪打正着了!
薛姨妈则是心中发苦:这……我的女儿……她越想越是替女儿难过,要不是身处宫中,元春还瞧着她,她能立时落下泪来。
元春此时却并不理会母亲与姨母的纠结心思,而是直接叫过宝钗,又拉着宝钗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微笑道,“这个妹妹我觉着很好,你的终身大事我会替你瞧一瞧。”
宝钗闻言便红了脸,又连忙谢恩。
又聊了一会儿,元春露出倦意,王夫人便主动告退。
元春歇了个午觉,醒来刚喊抱琴摆饭,圣上跟前的太监亲来传旨:圣上也要来用饭。
傍晚时分,圣上果然准时驾到。元春连忙迎上前去……她倒不用伺候圣上更衣,只要亲手递碗热茶就是。
圣上见元春气色不错,笑问,“你母亲来了,心情好了不少?”
元春笑道:“把该说的说了,开心不好说,放心倒是真的。”
圣上来了兴致,“哦?”
元春毫不避讳,“就是不让我母亲和姨母给我那几个妹妹乱许人家。”
圣上颔首道:“记得宁国府长子长孙媳妇没了,这将来的宗妇之位可有着落?”
元春一听就知道不对:宁府现在可不算什么,圣上怎么会心血来潮给蓉哥儿点起鸳鸯谱?她立即摇头,“我那侄子媳妇可是刚没。”
圣上轻笑一声,“你那侄子媳妇有些来头,回头你不妨找人回去问问。”
元春身子一凛,“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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