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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个小道士把令太妃与心腹的对话听了个满耳,甭管他内心再怎么惊涛骇浪,乃至于心头狂跳,胸口阵阵发紧,脸上却看不出半点端倪。
小道士拿着拂尘,在宫室各个角落嘀嘀咕咕念上一段消灾除祟的经文,直到完成了每日的功课,这才不急不缓地走出令太妃的地盘。
这一路上多少侍卫暗卫太监宫女都没瞧出什么异常。
然而这小道士一回到师祖身边,立即现了原形——他的师祖便是给太上皇炼丹的那个中年道士。
这中年道士是国师的爱徒,道号青虚。
小道士一脸劫后余生的模样地站在师祖身边,就差扯着师祖的袖子或是抱着师祖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青虚倒是挺稀奇:这个小徒孙天生耳聪目明又素来胆大心细……今儿摆出这么个模样……难不成是听见什么了?
于是青虚笑眯眯地望着小徒孙,“说吧,师祖听着呢。”
话说国师这一脉修行起来很特殊:他们可以顾左右而言他,可以知情不报,但是一旦开口就一定是实话。
小道士可算找到主心骨,一五一十地把今日所闻细细道来。
青虚抚着下巴上的长须道:“原来如此。果然又造了孽……”顿了顿又笑问,“没去跟圣上人的报信儿?”
小道士几乎双膝一软,“师祖您都知道啊?”
青虚随手就在小徒孙的肩膀上拂了一记,“你个小机灵,能不知道我知道?”
小道士这才破涕为笑,旋即凑近师祖小声道,“就是……气不过。”
话说国师这一脉原本在京郊道观自自在在地修行过日子,不惹事不挑事,也不在权贵之间瞎搀和……跟那群一味逢迎权贵,图名又图利的“同行”完全不一样。
可就是因为他们素来不出头,又实在有真正的本事在身,可不就入了太上皇的眼。
当太上皇与令太妃一家三口拜访过国师之后,国师便知道要遭,无奈徒子徒孙一大群,“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一劫实在是躲不过去。
随后忠顺王带着禁军与暗卫团团围住了国师所在的道观,幸好国师的首徒,也是爱徒的青虚果断站了出来,表示:论起炼丹的本事,师父还不如我。
国师这一脉不扯谎人所共知,实际上国师的炼丹技术的确不如他徒弟。
毕竟还用得着这群道士,太上皇不好逼迫太过。所以青虚带着若干徒弟徒孙,被太上皇扣在宫中炼丹,同时也少不得“捉鬼除祟”。
有徒弟徒孙押在宫中当肉票,国师拥有一定的自由空间。说实话国师修为不凡,就算太上皇派精锐一心紧盯,也不能时刻掌握国师行踪。
国师是真正的高人,扣了国师的徒弟,太上皇对国师越发客气,更别说他的手下们。很多时候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没谁想要较真儿。
所以国师面见林海,除了当事人之外居然再无外人知晓。
话说国师来去自由,身在宫中的国师一脉除了不能出宫待遇也挺不赖,但这不意味着这些出家人就只能闭目忍受而不想~反~抗~了。
断绝国运,这种极端的手段国师是有的,而且国师与他的徒子徒孙们齐心联手之下亦能做到。但王朝更替,永远伴随着血流成河,就算彻头彻尾的外行都知道这种事儿反噬极大,代价最低也是国师一脉彻底断绝。
这种玉石俱焚的法子,只要国师一脉尚能看得到一点希望,就不会动用:太上皇虽然越老越不靠谱,但是圣上行事稳健,义忠王恢复之后风采更胜当年……
那位小公子能不能安然度过这两个劫数?难了啊。
青虚深知自己一言一行牵扯太多,身边耳目更多,但幸好在他自己的房里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他的修为虽然不及师父,但在房里布置个迷惑外人的法阵还是不在话下的。
青虚便对小徒孙道:“你素有分寸,师祖应了你了。”
小道士惊喜道:“师祖!真的啊?”
青虚笑道:“去吧,师祖帮你瞧着点。这次你有什么说什么吧。”
小道士从师祖处出来,在一众耳目的眼皮子底下回房修行去了。过了两天,小道士继续在院中角落念经除祟,走动之际“不经意间”与一个正低头除草浇水的小太监擦身而过,不小心碰翻了脚边水桶。
那小太监不知怎么的,让翻到的水桶一撞,自己也跌了个跤。小道士把人拉起来,问了半天,小太监小说并无大碍,小道士才放心离去。
而这小太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衣服上的若干草末子,碎叶片子,泥点子和泥块儿,微微低着头,一路走出太上皇那庞大的宫室。
这小太监平安出了太上皇的地盘,回到自己的住处,正要换衣裳……刚一进门就让他师傅拉住了。
他师傅脸上的迫切之色简直一目了然,小太监也不畏缩,反而字字清晰道,“师傅,密信都裹在我身上的泥块儿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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