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与冯氏听了好笑,越发要知道前因后果,便连着催问,薛译想了想,说道:“那时因哥哥功课做得好,老太爷便把这砚给了哥哥,我自然不服,只是又不敢去问老太爷,便跑上去问哥哥,哥哥被我缠不过,说把砚送给我,我又矫情把砚给摔了,那砚上现在怕是还有一个缺口呢。”
王氏听了便趣笑道:“可见各家都是一样,老爷与二老爷这样亲厚的兄弟,小时也因一块砚便拌嘴呢。”
薛译笑着说说:“那牙齿与舌头还有咬到的时候呢,我与哥小时虽拌嘴,只转眼倒忘,那年四五岁时刚入家学里,因与同宗里一个子弟打架,哥哥拿起砚台就往人家头上砸,险些没将人家砸死,后被老太爷知道了,我跟哥哥两人几乎被打个半死。”
王氏听了拿着帕子捂嘴吃吃笑起来,又拿眼瞅着薛谦道:“我说蟠哥儿像谁呢,原来老爷小时也不是个省心的,怕是老太爷也日日怄气呢。”
那薛谦也不着恼,仍慢悠悠得端着茶碗吃茶,倒是一旁的宝钗听他们讲的津津有味,又有王氏与冯氏将话扯到薛蟠与薛蝌身上,一家人和和乐乐得说了半日话,那带的东西还未理完,薛谦等人都只大略粗看一眼,只留了几个大丫鬟并陪房的清点东西,至中饭时有婆子来问哪里摆饭,王氏想着离这里不远处的紫阳轩地方还算宽敞,里面有个暖阁,便吩咐将饭摆在紫阳轩里。
中饭摆下后,薛谦薛译并王氏,冯氏带着哥儿姐儿便移到了紫阳轩,因无外客,薛家人并不拘那些规矩,都只围了桌子坐下,这几日天寒地冻,大厨房今日备下的主菜是一道烧羊排,并炖的羊肉汤,都处理的极干净且并无膻味,只王氏与冯氏都不惯吃羊肉,不过捡了几块鹿肉来吃,倒是宝钗闻到那煎的极香的羊排便眼巴巴的望着,薛谦见此便笑道:“我的儿,你小人儿哪里吃得这东西。”
薛宝钗皱了皱鼻子,只仍用双眼睛看着那羊肉,薛谦被她那小模样逗笑了,便将她从椅上抱在怀内,又夹了块羊肉用手细细的撕成肉丝喂了宝钗一口说:“只许吃一口便罢了。”
王氏见薛谦放下手里的筷子专心喂宝钗吃饭便转头望着冯氏说:“你看看老爷的这样,素日总将钗儿当眼珠子一般疼,偏每回见了蟠儿连正眼也不愿看一下呢。”
冯氏笑道:“可见咱们家都是姐儿比哥儿更矜贵呢,老爷每每也是亲自教习琴儿读书认字,只却难得亲近蝌儿呢。”
薛谦抬眼看了王氏一眼说:“要是蟠儿能有钗儿一半听话,我也便不说什么了。”薛译听后笑道说:“我看我们家孩子都很好,只蟠儿这一辈里只他跟蝌儿两个,另几房的子侄里虽有几个人,只不知道究竟以后是个甚么样儿呢。”
薛谦道:“咱们家子嗣虽单薄了些,若是蟠儿与蝌儿齐心,比别家兄弟多得还强些呢,你没看族里其他几房中,兄弟竟是为了家产明争暗夺得,没得白白惹人笑话。”
王氏与冯氏便又说到薛家其他房中的小辈们,倒是坐在薛谦怀里的宝钗后来不知怎的便起了睡意,待再醒来时已正睡在自己晓春院的闺房里。
正坐在床边用个绣花绷在绣花的星云见宝钗醒了忙说道:“姑娘醒了。”说着,放下手里的东西将宝钗从床上抱起来要给她穿衣,只穿到一半的时候听到外面碧儿的声音说:“大爷,二爷,琴姑娘来了。”
星云往外头看了一眼说:“大爷下学了,想是拉着二爷和琴姑娘一道过来找姑娘顽儿呢。”
又听到外头星雨说话的声音,“大爷,二爷,琴姑娘快屋里坐,我早已备好了茶水点心,姑娘这会子刚醒来正在穿衣呢。”
星云听到星雨的话便好笑的说:“这小蹄子每次听姑娘讲水浒比大爷还急呢,一个女孩儿家的成日跟个爷们儿一样也不嫌害臊。”
正说着时,那屋里帘子被打起,进来的正是星雨,她拿眼睛瞅着星云气呼呼的说道:“我便是不害臊与你甚么相干,要你来编排我。”
星云见她面有恼色,忙拉着她的手讨饶:“哎哟,我的好星雨,我原不过说的一句顽话哪里便值得你这样发恼,你快快与姑娘去外间顽儿去罢。”
星雨被哄了两句,又从鼻子里哼了两声便拉着宝钗要去外间,薛蟠被拘在家里,虽说性子已改了许多,只如今家里有个年龄相仿的男孩,一时忘了形拉着薛蝌手舞足蹈的的讲着水浒里的吴用智取生辰纲,那宝琴正被奶嬷嬷抱着,见了宝钗便伸着手要抱,宝钗并未抱她,只跟她在地下顽了一会儿,薛蟠便跑到宝钗面前问道:“妹妹你睡好了没有,可有做甚么好梦?”
薛宝钗明明一副很想催着她快讲书的模样,又拼命克制还上赶着殷勤讨巧便有些笑,她故意皱着眉说:“许是做了好梦,只现下都忘了,待我细细想来。”
薛蟠急了,忙眼巴巴的求道:“好妹妹,快快饶了我罢,那吴用用计下了蒙汗药,后面又待怎样呢?”宝钗见他急巴巴的样子便又逗了他几句这才拿了一本水浒开始慢慢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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