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安慰了王夫人几句,又问道:“太太可曾探了老太太的口风没有?”王夫人道:“先前也曾试探一番,老太太却说宝玉年纪小,过几年再说,我明知她分明是等林姑娘长大了,好给他们作主。”王夫人说着滴下泪来,无奈说道:“说起来宝玉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只是他自小被抱在老太太跟前儿,他的事我半点也插不上手,便是婚事也要由着老太太。”贾元春握着王夫人的手宽慰道:“虽说宝玉养在老太太身边,只是我想着以后宝玉的亲事,老太太太太必要询问太太,太太再与老太太提起不迟。”
王夫人只能点头叹道:“只能如此指望了。”元春望着王夫人又问:“太太可瞧着京中有甚么合适的女孩儿不曾?”王夫人自然想起宝钗,只薛家那边一直不肯松口,前些日子指着娘家兄弟去劝说,听说也碰了一鼻子灰,王夫人便说:“我瞧着你姨妈家的宝钗不错,比宝玉略大一些,行事又周全,今年便要来备选,若是落了选便可自婚配。”余者的女孩儿或有相貌不般配的,或有年龄不合适的,多不在王夫人考虑之中。
贾元春听说王夫人提起薛家要备选的表妹,问道:“太太瞧着薛家表妹人品才貌如何?”王夫人答道:“都是极好的,我瞧着你姨妈似乎有意于翰林院侍郎曾家,可惜了宝玉跟她无缘。”元春听后不语,便说道:“明儿我瞧瞧她,若真是好的,求中宫下懿旨便是
王夫人听后心中一喜,若真能求了中宫懿旨,到时不怕老太太与薛家不遵旨,王夫人舒了一口气说道:“你好歹将此事放在心上,明儿大选见了宝钗也替我掌掌眼。”贾元春点头应下,母女两人说到备选之事,王夫人对元春说道:“我此次进宫还有一桩事要与你商量。”元春正色道:“太太尽管说。”
王夫人说:“如今家里几个姑娘眼见大了,也有几个官媒人来询问,只都被老太太推了,眼下即将大选,我的意思是报上探丫头,你瞧着如何?”
贾元春一时怔了半响,才对王夫人说道:“如今已有一个我在宫里,何必再将探丫头送来,况且再没有一府出两妃的规矩。”王夫人回道:“我也知你说得有理,只是她若有幸能入了圣上的青眼,想来份位必定不高,既越不过你去,能能为你添一个助力,再者万一选不中,回去自行婚配也无碍,家里三个女孩,迎丫头和惜丫头都不中用,唯有一个探丫头,虽是赵姨娘生的,却断然不似她亲娘似的,我瞧着就她合适些。”
贾元春思量了半日,又暗想自己在宫中的境地,能有一个人帮衬着也好,便点头对王夫人说道:“此事还需回去与老太太,老爷商量才是,若是探丫头不情愿,太太也不可强逼她。”
王夫人称是,母女俩人又说了一会子话,便有女官来报时辰已到,外间已在催了,王夫人与元春自是一番依依惜别,王夫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到元春手中说道:“你在宫中处处要使银子,一年不过六百两的例银,哪里够用,这些银票且收好。”
贾元春心知家里如今是拆了东墙补西墙,也不知太太是如何艰难才支了这些银子,只是她在宫里没有一日不用银子的,便强忍着泪水收了银子,又亲眼瞧着送到殿外才罢。
夫人出了宫门,仍坐了轿子家去,回府后先换了家常衣裳,一时又打发人端了粥来吃,待吃到一半时王夫人唤了银钏儿来问:“老太太起了没有?”
银钏儿回道:“前面问了老太太院里,说是已经起了,只是身子不爽利,叫爷们姑娘不必去请安。”王夫人心知老太太并非是身子不爽利,是等着她回来去问话呢,王夫人又问:“老爷在哪里?”银钏儿瞧了王夫人的神色,半日没作声,王夫人抬头望着银钏儿问道:“又在那边院里歇着?”
银钏儿道:“早上老爷书房里打发人去叫早饭,赵姨娘听后巴巴的找到后厨去,主动抢着去送饭,用了早饭老爷便往她房里去了。”
王夫人听后气得脸色发青,对银钏儿骂道:“你也是个死人,就由着这小蹄子去献媚惑主!”王夫人早饭也用不下了,只靠着引枕大口出气,又对银钏儿道:“还杵在这里做甚么,去那边房里传话,说老太太身子不好,要老爷过去侍奉汤药。”银钏儿道了声是,便退了出去,王夫人躺了一会子,脸上才又回复成一惯的慈祥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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