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的炉火总算叫我们缓和一些,暖暖的一盏热汤入口,柔亦终于告诉我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日,我在飞雪漫天中打城门飞下,而也就是那一刻,他才赶来城门,看着我掉下去,却无计可施,开城门万军迎敌,他要的不是将阿泰赶尽杀绝,只是想要找回我的尸体,可是不知为何,这场大战,直到两日后才息兵,万军阵里,还是没有我的踪影。
而就是那时,他救下了我的两位兄长,在惠妃的逼迫下继位为帝,而他的心思,却绝对不是在这朝政,在这天下,他等在这里,只是为了,有一天,我一定可以找回来,那样,他就不会丢了我,不会失去我。
他从来没有想过篡位谋权,弑父杀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惠妃的阴谋,他只是因为那点感激,那份愧疚选择了不言不语,却就是因为这不言不语,他叫我误会,叫我以为他是那样阴毒狠辣不折手段的人。
“这大楚后宫,三宫六院,空寂了整整八年,陛下是纸醉金迷,留恋后宫,可是谁能晓得,他迷恋的,是一张张画像,是那画像中的那个女子。”柔亦缓缓兴致正堂,珠帘撩开,那背后身骑白马长发飞扬的画中女子,不是我,又是谁?
这一日,我随着柔亦,一个一个宫殿走过,每一处,都有一处画像,这些,都是他亲手所绘,我的音容,笑貌,就是这样深深的映在他的脑海,不能舍,不能放,饕鬄一样大吃的我,万红中飞舞的我,摘星楼上掉下的我,佛堂里弄琴的我,被罚跪昏昏欲睡的我,还有那个,在他怀里安然睡去的我,我醒着,动着,笑着,闹着,都在他的眼中,都在他的心中,宇文棠,他就是一个傻子,一个普天之下最大的傻子。
“主子,这些年,他总是喝的很多,喝多了,便要给我讲从前的趣事,你在的时候,他怎样欺负你,看你发狂,他怎样在你面前嚣张,逗你开心,虽然这些故事,他已经讲过千遍万遍,可是他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在讲,如果没有这些回忆,奴婢不知道,陛下该怎样度过这些年,没有主子,怎样叫他熬过这些岁月。”
我握着他亲手所绘的画像,跪倒在当场,心痛,心痛欲裂,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才能,才能再一次见到你,才能告诉的,是我错了,是我错怪了你,是我错杀了你,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可是还来的及吗?
成王败寇,便是你的尸体,也该叫阿泰千刀万剐了吧?
“主子,知道攻来的军队是你,陛下不许任何人抵抗,你要这天下,他就给你,你要这后宫,他也给你,他只是想要你一个,他有你就够了。”柔亦拥住我,“主子,八爷他很爱你,他一直在等你你可知道,便是知道你嫁了九爷,他也在等,便是知道你分去半壁江山,你要取他的性命,可是他还是那么急不可耐的等你来,昨夜”柔亦泣不成声,“昨夜陛下邀我们喝酒助兴,他说,你们成婚,也已经整整八年了。”
携手同心,今生不韪,宇文棠,怎么办?我还是背叛了你,背叛了我们的誓约。
“哟,这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天命所归的钟灵吗?怎么哭的这样伤心?若不是,你家皇帝不要你了?”金装华贵,雍容万千在我身前大笑而待的,不是当今的皇太后,又会有谁?
惠妃,她才是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她才是真真的该死。
扶着柔亦的手缓缓起身,我瞪着她,一步一步走向她,这个从前叫我以为温柔贤德的女人,除却这样的狠毒阴暗,她手上沾染可多少鲜血,她才该还我的宇文棠来,若没有她,我们本该在一起的,天涯海角,我们二人也绝对不会这样纠缠,这样疼痛。
“你还我的宇文棠来!你把他还给我!你还给我!”揪着她的衣襟,我怒吼道,这张脸,我恨不得此刻,就叫她毁灭。
“棠儿?棠儿不是死在娘娘的剑下吗?手起刀落,据说利落的很,哀家哪里知道,如今他的孤魂野鬼,散在哪儿了呢?”她大笑起来,如从前一样的刺耳,笑够了,她殷红的朱唇附在我的耳边,轻声道,“钟灵,亲手杀了自己一生所爱,滋味,好受的很吧。”
“践人!我要杀了你!”扼住她的喉咙,我有多恨,下手便有多狠,她立刻便呛的说不上话来,只有进气,没了出气,眼看着,就该叫我活活掐死。
“娘娘,娘娘,万万不可!”押着的太监侍从立刻上来拌开我的双手,“先朝的皇太后,还要带到陛下面前审问一番,等着陛下定夺,要是在此刻就弄死了她,奴才们怎样复命啊!”
“本宫管你们怎样复命?”我瞪着他,“我要杀的人,便是陛下,也拦不住。回去回话,这老太婆的命,我钟灵要了,没你们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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