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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这些你收着吧。”杨天佑看着面前的一堆铜板对着范氏说道,意思很明显,现在没分家,既然几个兄长们挣的银子都上交了,他自然也不会自己留下的。
范氏看向杨大栓,见他点头,用手绢将那七百多文铜钱包起来,拿回了房间。
接着,一家子人开始商量在腊月二十五那个赶集日,卖春联的事情,计算着利润,一个个神色很是激动。
“老五,能多写一些吗?”杨大栓开口说道,四十副就赚了二两多银子,那要是八十副呢,岂不就是翻倍,再更多呢。
“可以的。”杨天佑点头,寓意好,卖得好的春联可以多写一些。
杨春花在一边听着他们越说越激动,后面的数量越加越多,有些担心,“小叔,县学里不止你一个家里情况不好的学子吧?”
杨天佑听了这话,想了想就冷静了下来,就像他,这么多年,没有几个孩子的提醒,每年都有在给村子里的人写春联,就没有往卖的那方面去想。
但是这事只要有人开始,其他人很容易就想到,这还不仅仅是和他一样情况的同窗,最主要的是县城里的商家,他们能不知道这春联的成本是多少吗?
对于那些商铺来说,这么大利润的东西他们怎么可能会不卖。
“爹,我觉得还是卖四十副就好。”杨天佑开口说道,实际上,就这些他都担心卖不出去,卖春联的一多起来,价格也就下来了。
兴奋的杨家人听到这话,纷纷看向杨天佑,“为什么?”
杨天佑将他想到的说了一遍,其他人也跟着想,确实是这样,虽然第一个想到的是他们家,但换个角度考虑,他们现在不也是在跟风吗?
“听你的。”虽然杨大栓知道他有贪心了,这就跟上次一样,本来就是个没有想到的惊喜,他们应该知足才是。
只是,就算是这么说服自己,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谁会嫌钱多,特别是像他们这样的贫穷人家。
而事实情况确实如杨天佑想的那样,不说那些家境不好的学子,他们能卖的毕竟在数量上有限制,但县城里的商铺就不一样,书铺,烟花爆竹店,杂货店甚至是酒楼的掌柜们都闻风而动。
商机一旦错过,就少赚许多银子,特别是那些背后有着大靠山的人家,即使被发配到黑山县这么偏远的小地方,但一发动起来,就能牵动大半个王朝。
在这天下午,就有许多快马从县城出发,卯足了劲层层晚上,就想趁着别家还没有反应过来,抢先大捞一笔。
毕竟卖春联这事,过了节日,就要等到明年了,到时候想要独占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些事情,杨家人是不知道,等他们真正冷静下来后,就开始分配,毕竟认字对于他们这些只会种地的人来说,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但又想到几个小娃娃都能认得,他们这些当爹的,怎么着也不会比他们差吧。
而事实上是,趁着这个劲头,杨铁柱四兄弟跟着杨天佑去书房,准备一人学会一副春联,可一个时辰后,他们出来时,脑袋晕乎得厉害,飘飘忽忽地回到各自的房间。
看到自家爹回来,杨春花和杨春树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亲娘已经念叨了将近一个时辰,目的就是让他们将铜板交出来,给她保管。
只是,他们都交代了兄弟姐妹,铜板要自己保管,不然就会像压岁钱那样,交出去后,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爹,我们挣的,我们要自己保管。”杨春花开口说道。
杨春树点头,这一年,他就明白,别看兄弟姐妹还小,但铜板一个也没乱花,再有,也应该说到做到的。
“恩,你们自己保管。”杨铁柱点头。
“相公,他们手里现在可有半两银子,这要是弄丢了。”赵翠娘不赞同地说道,“多可惜。”
“行了,丢了也是他们的事情,吸取教训,下次就不会再丢了。”杨铁柱的算法跟赵翠娘不一样。
在他看来,即使是两个孩子的半两银子丢了,他们也从来就没有亏过,要知道,最初的时候,他们给的也就是十个铜板的压岁钱,还是大姐夫和光辉给的。
这钱本来就是让几个孩子拿着玩的。
如今还回报给他们七百多文吗?还有,家里的母鸡还在那里,鸡蛋也会接着下,这些都是几个孩子玩出来的。
瞧瞧这一年,几个孩子不是挺好的吗?他们没必要操心太多。
现在最紧要的是,跟儿子和女儿说认字的事情,老五说了,他们认的春联,都是他们儿子女儿会的。
于是,父子三人,就着白水开在桌上比划着他们认识的字。
等一刻钟之后,杨春花和杨春树就都明白了,哥哥(自己)脑子认字速度慢是从哪里来的,因为他们亲爹更慢。
二房里,王氏则精明得多,没问春梅和春桃,“儿子啊,你现在挣了银子,当初娘给你买鸡的钱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杨春榜看着王氏,“娘,我的压岁钱不够买鸡的吗?”
杨铜柱坐在一边,也不说话。
“不够。”王氏摇头。
“哦,”杨春榜想了想,“可是,娘,我记得买鸡的钱是外公给的啊。”
王氏瞪大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杨铜柱笑了,摸着儿子的脑袋,“那你准备怎么报答你外公。”
“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过年去外公家的时候,拿一只母鸡过去,给外公外婆吃。”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出来的。
这下王氏都没话说了。
然后,他们父子(女)四人也开始认识春联。
三房里,杨春林和杨春旭无论李氏怎么说,跟杨春花兄妹一样,怎么也不同意交出铜板。
等到杨银柱回来的时候,杨春旭扒着他的腿,把准备贡献一只母鸡出来,孝敬亲爹顺便报答他买鸡的事情说了出来。
杨银柱笑着将他抱起,“不用,你留着下蛋吃。”
杨春旭听到这样的回答,看向他哥哥。
“爹,是他自己也想吃鸡肉了。”杨春林开口笑着说道,好吧,实际上他也很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小花妹妹会让其他的兄弟姐妹都拿出一只鸡,就他的没动。
“那想吃的时候,就让你娘给你炖,”杨银柱说完,想了想补充道:“要跟家里的兄弟姐妹一起吃知道吗?”他没能力让儿子过上好日子,但儿子要吃自己养的鸡,他是绝不会反对的。
“小旭,那鸡还在下蛋呢。”李氏就有些心疼了,这谁家没事将下蛋的母鸡吃了,多败家啊。
“我想给爹吃。”
“行了,那鸡是小旭养的,他想吃就吃。”
在两个儿子面前,杨银柱说话的语气很温和。
李氏还想说什么,她相公已经抱着小旭,牵着春林去一边的桌上,说认春联字的事情。
四房中,周氏同样是担心孩子将那么多的铜板弄丢,不放心想要帮他保管。
但她的儿子小春熙就只有一招,委屈地掉眼泪。
周氏就没有办法,只得将他抱起来哄,等到儿子不哭后,又开始委婉地开口,如此反复,到最后也没能成功。
杨铜柱回来后,压根就没说那些铜板的事情,直接就和儿子比划着他们认识的字。
二十五那日,果然,许多商铺都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春联,精致的,粗糙的,各种价位都有,杨铁柱他们准备的四十副也卖出了,只是价格并没有几个孩子的高,但也赚了不少。
回来的时候,无比庆幸老五提醒过他们,不然,准备那么多,卖不出去就浪费了。
这年,因为多养了两头猪,杨大栓原本是想要杀一头的,结果听到几个孙子孙女要拿出六只母鸡出来吃,直接就将所有的猪都卖了。
从腊月二十八那日开始,每隔三天杀一次鸡,加上杨家准备的年货,一直吃到元宵节过后,没有繁重的农活,再加上良好的饮食,特别是油荤都跟上去了,杨家人像很瘦的杨天佑,明显胖了一圈,就算那肉没长许多的,也是红光满面的气色。
这一年,杨家最大的孙子,杨春林已经五岁了,新年从娘家拜年回来以后,李氏就有些忍不住了,跟相公提了几次大儿子读书的事情。
杨银柱只回给她三个字,知道了,然后像是故意的一般,就是不告诉她具体的打算。
眼看着元宵节都要过了,李氏急得满眼都是血色。
杨银柱才跟她说,“你现在知道了,再着急也没用,都是当娘的人,遇事沉稳些,以后少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少做些蠢事,让春林进学堂的事情,做主的始终是我们杨家人。”
李氏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那相公,到底怎么样?”
“爹已经和我们兄弟几个都说了,过了十五,就送春林去学堂。”杨春林说到这里,脸上带着笑容。
听到他这么说,李氏提着的心这才算是落到了实处。
“元宵节那天,我就去县城,给春林买纸笔。”
李氏想了想,开口问道:“上次春树他们办满月酒,我记得五弟的同窗好些都送得笔墨纸砚,为什么还要买?”
她可记得,那些东西都在婆婆那里收着,家里最难的时候,也没舍得拿出去换银子,想想那些学子的身份身份,他们送的东西能不好吗?
是婆婆的意思舍不得?还是五弟不愿意给。
“你又瞎想什么?”杨银柱看着李氏不断变化的脸色,就知道她估计又想多了,“五弟说了,春林才刚刚进学堂,没必要用那么好的。”
李氏沉默,但她的表情很明显,不相信这话。
“我还跟你说不清了,我告诉你,五弟平日里自己也是用的那些粗糙便宜的纸笔,”杨银柱说到这里,突然就不想说了,没什么意思,站起身来,“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只要记得,在春林上学前,给他将书包缝好就可以了。”
说完这话,走了出去,那一刻也不想多待的背影让李氏心里因为儿子可以进学堂好起来的心又跟着难受起来。
“春林哥哥,过了元宵你就要进学堂了,”杨春花笑着说道,“好厉害的样子。”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只有当事人兴致不高。
“你们都不去,就我一个人,没意思。”
五岁的杨春林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大人,才小声地说道:“我想和你们一起,不想去学堂。”
“那娘肯定会打你的。”小小的杨春旭都明白,他哥哥不上学后果有多严重。
其他几个孩子同时点头。
“春林哥哥,我们还是在一起的啊,你在学堂读书的时候,我们就在学堂外面准备准备鸡食,等学堂里休息的时候,我们就进去跟你一起玩。”杨春花笑着说道,对于这孩子会有这样的想法,她倒不觉得意外。
杨春林吸了吸鼻子,他已经是大人了,不能哭得,“真的?”
说着这两个字的时候,还带着点鼻音。
“真的,我们保证。”杨春树赶紧说道,他记得上一世的时候,春林哥哥就特别羡慕能读书写字的人,如今机会来了,怎么能退缩呢不想上了呢。
杨春林点头,“那我还养鸡吗?”
“为什么不养?当然要养了,不然你怎么吃鸡蛋。”杨春梅有些不解地问道。。
听了这话,杨春林很高兴,“我娘说,进了学堂,我就是书生了,要读书习字,没时间。”
三婶,这样的话你跟一个五岁的孩子说,真的好吗?小叔之前压力太大发生的事情还不能够吸取教训吗?
“读书习字当然是要的,可鸡也是要养的,玩也还是要玩的,不然。”杨春花做出一副痴呆的模样,“春林哥哥,你就会变成书呆子的。”
“咯咯。”看着杨春花的样子,杨春旭和杨春榜都笑了出来,同时说道:“书呆子。”
这么一笑过之后,杨春林低落的情绪总算恢复过来。
杨春花觉得要和三叔谈谈,三婶把儿子读书这事看得太重,太紧也把春林哥哥逼得太紧,五叔的事情她真不想再发生一次。
只是,想着她现在的年龄,要怎么办了。
想了好一会,她觉得还是只能去找小叔。
于是,这天晚上,杨春花进了小叔的书房,爬上椅子坐下,用手支着下巴,一张小脸愁苦的,杨天佑看着,跟小时候记忆里,他娘第二天每没米下锅时的表情很像。
“小花儿,怎么了?”作为小叔,杨天佑很体贴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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