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峻从陷阱中爬出来,并不见方才的那个人,却见在炭火的嘴里叼着根野藤,他就有些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想象不出那个人是什么来路,牵起炭火往山头爬。
这面山坡几乎直立起来,但是在恍若无路的时候总有下脚有地方,看来平日里也有些人从这里上下。
不过,天上的月光再也看不见,站在半山腰上似乎能感觉到风中的水气,莫不是要下雨了。正在发愁,他猛然听到在头顶斜上方不远的地方有个女子在呼喊,似乎喊的是“高大人——”
他原来因为耳边的风声听的并不确定,耳朵一竖再听,这次居然是两个女子的喊声,而且听的更清楚了,一个是柳玉如,一个是樊莺。
他精神一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候听她们的喊声就不大对劲,加之喊声中夹着极度的悲愤与绝望。高峻再想仔细辩听,却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回忆着,好像声音是从左上方传来的,但是那个地方怪石突兀,炭火根本上不去。
他在原地找棵小树,先把炭火拴在这里,手托了它的下颌,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炭火的前额示意它别叫。随后只身提了乌刀,往左面更加陡峭的山崖上跳过去。
王仁一拿下塞住柳玉如嘴里的布团从车辕上跳回去,柳玉如深深地吸了一口冷风,一张嘴先喊的就是“高大人”,也许这就是她今生最后一次喊他了。为着不让樊莺有这个遗憾,她喊过后一歪头,又把樊莺嘴里塞的东西咬下来,樊莺也喊。
释珍有些气极败坏地冲过来,冲着二人喝道,“再喊,马上就把你们连车带人推下悬崖去!”
王仁听了也上前道,“你们这样喊有什么用?这里是离着当阳县衙几十里的深山,前后都无人烟,又是这样的时候,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来的。你们还是有什么话尽量说说,免得此生有遗憾。”
柳玉如和樊莺喊过之后,四下里一点人声都没有。柳玉如说,“遗憾是一定会有的了!就是我们自从与高大人在西州分别,到死也不能见他一面……”说着就哽咽住了。
樊莺道,“要死也让我们死个明白,我们姐妹是死在谁的手里。你说你是王达我们却是不信的,王达我们姐妹都见过,他再怎么说也曾经是一位西州的别驾,岂会做你这样下三滥的事情!说,你到底是谁?”
西州别驾一词似乎深深地触动了释珍的内心,他站在那里,目光越过马车前边黑洞洞的悬崖,看到无限遥远处,缓缓说道,“今天王仁在这里,我也不介意对你们说说……我就是王达,错了管换。”
释珍道,“还说什么别驾,我多年的打拼,竟然全都毁在了高峻的手上,这也是我大意了。他把我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像个过街的老鼠,若不是碰到一位高人,今天王达就站不到你们的眼前了!”
柳玉如哧了一声,轻蔑地问道,“那么我就有些信了,因为王达那人的的确确不怎么光明磊落。他背地里写诬告信送去长安,想致我家高大人于死地,这正是咎由自取,哪知法网恢恢……你真是活该!”
樊莺也不屑地说,“一个别驾,以前有哪个县令敢在你的面前挺过胸脯?你却放着好路不走,非去害人。弄得自己跑到一座偏僻的小县来给人做都头,别驾侍候县太爷,你不觉得脸上抹不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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