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高刺史只带了两名最贴身的护卫到李引的家中来,其余人都被他打发到了都濡县衙去自己解决吃喝。
他默默地认为,自己这次偶然所起的主意,将是有异于乡村中那些凡夫俗子的两个真正男人所做的单独接触、甚至碰撞。
而他立意借今天的会面,好好打探一下这位属下隐秘的内心,那就极有可能涉及到不便为外人道的东西。因而,就连随着跟来的两名亲卫,高审行也不让他们进院,只叫他们在院门外守卫。
李引的这座小小院子,高审行居然是第一次迈步进来。待主人打开院门,随着门上的锁环声响,高审行猛然听到了一连声熟悉的犬吠。
他看到了自家府上、夫人最为喜爱的那头小白犬飞奔着从屋内跑出来,把在院子里阳光下踱步觅食的两只鸡惊得往两下里尖叫着飞开。
高审行这才想起,夫人走时未带小白犬,而是把它放在了家中。他以为这个小家伙一直是潜伏在后宅的。此时,刺史大人按捺下进院后的第一个惊讶,依旧弯下腰去,对它伸出双手。
但小白犬没有扑向他,而是直奔李引而去。当了张着两臂的刺史,李引意识到这可能引起刺史的不快,但他实在不忍佛拒小白犬的亲热,便有些被动地伸了一只手接它入怀。
然后,小白犬旁若无人地在李引的脸上、刀疤上甚至是嘴上不住地舔着、哼着,尾巴不住地摇着。
高审行的脸上煞时间有一片阴霭上浮,但一闪而逝,真是太好了,他早该到这里来。
小白犬向来是夫人打发时光的玩物,刺史曾经不止一次地看到它对着夫人摇尾乞怜,就像现在这样舔夫人的脸。
它对主人的冷落引起了主人的不快,进屋后便不失礼节地再跑来向主人打招呼,在高审行的脚下摇着尾巴,仰着脑袋看着高审行,它对自己两个熟悉的人同时到达掩饰不住地兴奋。
但高审行用脚把它一下子拨开了,没让李引看到。
有一个村姑在院门口探着头往里面看,她的手里提着一只竹篮,却被刺史的两名亲卫挡住,高审行冲着大门那里咳嗽一声,人便被放进来。
刺史看到她向着自己慌乱地万福,又对李引红着脸说,“娘说李大人有客人到,让我送些来。”说着便由篮中一样样取出四样菜摆到桌上,都是极为常见的,肉都不多。
高审行再次稍有惊讶地、微笑着看着这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子。她唯一可与丫环抗衡的是她的年龄,除此之外,她的优势便是没有优势,可以让人想到生活的真谛:平凡寡淡、却总会有一段青涩味道。
若是平时独处,李引一定会道谢,但这次他只是“哦”了一声,就看着她再次对着刺史大人万福,然后匆匆离去,她完成了母亲的吩咐。
高审行一进来就打量了李引的住处,有着与一位县令身份不大相称的简陋,但很也很简洁。刺史张罗着让李引拿酒,然后两个人坐下来。
高审行发现这是自己头一次如此近、如此认真的注意到李引,他自已饮了一杯,也不吃那几盘菜,上来便问,“李引,你在到黔州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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