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审行没有反应过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再去征询地看下人,在这样的时候李引来干什么,这里可是他的内宅!
又是夫人崔颖几乎用抑制不住的喜悦声调吩咐道,“通报什么,你还不快让他进来!”
李引低头进来,毕恭毕敬地向着刺史和夫人、西州长史行礼,他还没忘记向坐在一边的崔嫣一躬身,“小人拜见西州五夫人。”
崔氏连忙示意丫环看座,问他的来意,“李大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绝不会像那些人一样,一有点事就躲得无影无踪,”
刺史道,“你无官无职,竟然还敢对黔州大事指手划脚!”
夫人嗔道,“老爷,看你说的什么话!我知道李大人一向有些谋划,他总能给你些见解!”高审行暗暗骂道,他当然是有些谋划的,他都把你的心谋划走了,不然到现在你还敢明目张胆地向着他说话。
夫人又道,“老爷,你难道忘记了,你那道罢他官职的奏章让我截下来了,总之长安并不知道这件事,那么他就还是六县都水使,对这次抗旱的雨灾不正好‘指手划脚’?
李引起身道,“多谢夫人抬爱,李引正是为着此事来的。”
高审行冷冷地道,“若按夫人所说也算有理,你还算是在职的从六品官员。那么你便讲上一讲,对今后有什么见解吧?没关系,你大胆说,大、胆、说!总之错了也有夫人拿眼睛时时瞄着本官,西州的长史大人、五夫人、丫环、高府七岁的大小姐也一定是心向着你的,本官不会怪你也就是了。”
被他一口气提到的几人只顾吃饭,没有一个人抬眼。
高审行此时毫不掩饰的酸言酸语,若是放在往常估计不会出口,但他这会儿没穿着官袍,又是在内宅,于是便不大自觉地脱口而出,而且并未觉出有多么不合时宜。
不过他再加了一句,“但你既然还是官,就该白天时到府衙来,与黔州的那些官员们见见面、发表一下高谈阔论……”
他注意到,自己说话时,夫人数次想要说话截断,但欲言又止。
李引站起身,对着高审行再次深施一礼,说道,“大人,李引夜晚到刺史府来,原本还有一件事是不便与那些人讲的。但大人和夫人硬要小人讲一讲眼下的局势,小人斗胆放言,对与不对,大人只要心知便可。”
刺史道,“坐下讲吧。”
丫环上茶,然后退在一边。李引先捧起茶来,一口吞个干净,丫环惊呼,“李大人,那不是好茶,再说水也烫啊!”
李引大概是让热茶烫到了,眼睛里噙出泪花,对刺史道,“大人,黔州今天的局面,李引也无良策了!”
众人无语,连高审行想要讥讽两句的念头也自已压了下来。听李引再道,“刺史大人为了黔州民生操劳,天地可鉴,但天道难料,功亏一篑,小人不能助刺史大人力挽狂澜,惭愧之至!若问我法,眼下只有一法。”
夫人忙问,“你有何法?”
李引道,“李引‘六县都水使’之职,就是刺史大人为抗旱而设,如今抗旱失败,舍我其谁?李引总不愿意见到刺史大人因此而罚俸降职。那么,请大人将所有的责任尽归小人,往长安报上去吧!”
高审行和在座的人个个吃了一惊,而崔夫人先惊声道,“不可,李大人,这样一来,你的那些辛苦、那些个废寝忘食的日日夜夜,便付诸东流了!”
李引终于看向夫人一眼,她的紧张是显而易见的。那么,为着她不随着高审行的失败而承受颜面上的羞耻,他也没什么可求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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