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蛟的妻子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他有个三十来岁的儿子,嘴角淌着涎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樊莺。
王海蛟曾指着儿子,叹着气对高峻道,“他少心眼儿,三十多了没娶到老婆。”他说老父、妻子的变故以及儿子和中落的家道,都是得了黄莲珠之后。
因而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要把这颗给他家中带来恶运的珠子出手。
一切都是在不声张的情况下进行的,他第一个先给樊伯江去信商量,樊伯江马上携夫人赶来了。王海蛟不想欺瞒朋友,如实陈述自己卖珠的原因,并且黄莲珠的价钱并不高,只属象征意义。
但樊伯江不大相信恶珠之说,这样的绝世之宝,能以这样低廉的价钱入手,将来总可以算一份独女莺儿的妆资……
此次的台州之行,只是确认了樊伯江夫妇购珠的来处,但对于破解他们的遇难原因并没有多大的助益。
在苏亶看来,樊伯江夫妇的遇难,也只能与那场山崩联系在一起了。
褚遂良和樊伯山已从台州起程赶赴雷州、崖州赈灾。苏刺史认为,无论如何他都得尽一尽地主之谊,到余杭去尽一尽本份、携助女婿将樊伯江夫妇妥善安葬才行,因而才携着夫人跟来,以示庄重。
苏刺史放下一州的政务,与夫人赶到余杭郡出席樊莺父母的丧葬之事,事情的本身就有亲近之意。
高峻回行时就没有一来时那样急迫了,苏刺史一路上也不能走得太急,因为有夫人的马车在后边。他想尽可能多地,与西州的这位高官女婿聊聊政务。
樊莺弃马,与刺史夫人乘车而行,看得出她对此行有些失望,一路上不大爱说话,有时猛然想起以前的事,樊莺会扑在刺史夫人的肩上抹一阵子眼泪,然后夫人安慰。
她猜到樊莺是怎么样的心情,因为只要赶回了于潜县,那么也就真正面临着与父母的分别,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她在车内安慰樊莺说,一个人的痛苦与普天下人的痛苦比较起来,犹如一朵残瓣的花与一场凌厉的冰雹下所有的花朵,一只损翅的蝴蝶与一夜萧瑟的秋风中所有的蝴蝶。
“殷儿你们能嫁到西州大都督这样的夫婿,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女儿们过得好,做父母的无论生与死,也都能安心了!”
行程就是这样的矛盾——有刺史夫人同行,行得不能太快,但也不能过慢,那就显着有人对此事不大重视。因而许多人就将就了刺史夫人的马车。
苏刺史、高峻并辔在前,随从的护卫们在后,而马车内,苏殷的母亲便偶尔与樊莺说自己的女儿。
先说她在出嫁前的任性,动不动便不吃饭、而给他们夫妇吃闭门羹。再说在她随李承乾遭难期间家族对她的冷落,不久便无意地问到高峻家中的高雄、高壮两个孩子。
不单是这两个孩子,临行前谢金莲和思晴也快产了。樊莺知道,夫人是在有意地暗示她对女儿的担忧——苏殷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樊莺对于柳姐姐内心的想法岂会不知,也知道师兄与苏殷直到现在都没什么身体上的接触。
樊莺不能给夫人什么像样子的安慰,只是说家中的姐妹们和和睦睦,苏姐姐在政务上也得心应手,“苏姐姐的性格哪里有伯母所说的半点儿,她可是家中最知礼的人了。”
看着樊莺忘却忧伤、反过来安慰自己,苏夫人稍稍安心,听车外说天已近午夜,刺史大人吩咐投店住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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