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峻对她说,“你有时间别总想织绫场的图样子,一位西州司马,总该替我想想金矿上的法子。”
苏殷嗯了一声,两人之间好像就没有什么适合谈论的话题了。
高峻在灯下看她,此人此衣,仿佛就是一本用白绸面儿精细装帧的书,考究的让人不由猜想里面的内容,想翻一翻。
他肆无忌惮地打量她,苏殷赧然垂目,娇羞地问道,“说,在黔州的那天夜里跑进去的黑衣人是不是你?”
高峻道,“当然是我,又何必瞒你。”
“但是,那夜你对我施了什么手法,竟然一动也不能动?”她一边说,一边发现高峻眼睛直着,从桌子上伸过两只手来,要握她的手。
苏殷慌忙把手缩回来道,“你别,万一再对我施过什么手法,我对柳妹妹就分辩不清了……”
高峻泄气道,“你堂堂一个西州司马,怎么还这么怕她?!那就什么也不说了,我们睡觉。”
苏殷回道,“那也是各睡各的,你不怕她?急了眼你一个大都督都下跪,何况我呢。”
高峻道,是谁这么诋毁我,我在她面前下跪,好像你没碰到过吧?
苏殷起身道,“樊莺,我说出她来你敢怎么样她?我知道,你也有几分怕她的,就告诉你你也不敢如何。”
一边说一边起身往她卧室里走去,高峻起身跟着,两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苏殷深情地看了看他,柔声道,“因为你们,你、玉如、樊莺,我才从绝望透顶的恶梦中醒过来,在黔州最无助的日子,我以为自己是个天底下最不祥的女子,故太子那么深厚的根基都倒了!”
“柳妹妹就比我强,因而你才比李承乾强,直到现在我也没听说你败给谁过,而李承乾一败涂地。”
高峻好奇地听她娓娓道来,奇怪的道理从她口中吐出来,却是郑重而不容怀疑的样子。
“柳妹妹人最漂亮,聪慧,但心思也最纯粹,她一定也看出了我身上的不祥。我在接近你时,每次都看到了她眼睛里的担心。我知道这不是妒忌,她不会妒忌我。心思纯粹的人在认真看一个问题的时候看得才最准。”
“她是怕我给你带来霉运,一个真正的女人是懂得依靠的。而我当初就不大懂,认为故太子的任性是他自己的事。经历了磨难之后我懂了,懂我今后要依靠的也是你,因而更加信赖她。”
“不过,我看到柳妹妹正慢慢地接纳我,那是不是说,我身上的不祥之气正一点点消失呢?”
高峻说,“哪有!我看你身上一点点不祥之气都没有了!有香气!虽然你这是一派胡言,但我也相信了。知道这次去台州时,我岳父岳母大人怎么说你吗?”
这回轮到苏殷好奇了,“怎么说我?”
“他们说,你在未出阁时,任性而且倔强,动不动就给他们吃闭门羹。可如今再看,本都督府上这些人里,最通情理的人非你莫属,在这方面你比柳玉如都强上了两分。”
苏殷听了,看样子对自己到西州以后的表现也有些满意。但一转眼,便扬手将一件什么东西朝高峻掷过来,“要你恭维我。”
高峻只觉的真有一缕香气扑面飞来,伸手一接,却是她拂马鞍子用的那条手帕。再抬头时,她已经把卧室的门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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