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此时便忍不住“扑哧”一笑,“陛下,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什么事都依我,连李淳风也成了‘那个谁’。”
皇帝道,“与父皇对母后的好比起来,朕做的这些算什么?我们总该比他们做得更好!!”
在黑暗中,皇帝一边说着,一边故意用指头在她后背上划着道道儿,“让朕算算,父皇与母后总共生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
……
皇帝陛下对柳皇后百依百顺,夜里皇后不让他提李淳风,他便不提,但这可不代表着李淳风真没什么事了。这还了得!一个小小的五品太史令忽悠到皇帝家里来了!
次日无事,皇帝令飞信部给西州高岷去信,等王玄策返回时,让他务必去新村一趟,给谢贵妃捎带那把红枣木的描金小算盘回来。
第三日散了早朝,皇帝先去了一趟紫宸殿,不知从哪日起,皇帝在大明宫中走动,明令不允内侍们跟着了,内侍们也不敢问。
他们看到,皇帝将谢贵妃从紫宸殿中领出来,两人并行着、溜溜哒哒往大福殿而去,不知在里面鼓捣什么。
随后有内侍跑来回禀,“陛下,太史令李淳风今日又在观星台上了。”
“叫他速来见朕。”
不一会儿,李淳风便在大福殿外应声,“小臣李淳风参见陛下。”
很快,里面有个二十来岁的宫女走出来对他道,“陛下让你进去呢。”
李淳风小心翼翼,一边缓步往里走脑筋飞转,心说这两日先是皇后娘娘和众位皇妃们召见,这次皇帝又找,两次的事别再有什么联系,不知是凶是吉。
进去一看,皇帝在书案后面端坐着,一脸的严肃,李淳风的心就是一沉,恭恭敬敬躬身施礼道,“陛下忽叫小臣,不知有何吩咐。”
屋中除了皇帝,在他身后还站了九位宫人,个个二十出头,模样水灵。而上次他见到过的皇后、众妃们一个也未在场。
皇帝不理他的话,而是示意宫女给太史令看座,有一名宫女走过来,搬了只小凳子放在李淳风面前——小凳子。
李淳风恭谨地坐下,发现这只凳子比平常的矮了多半截,坐下后两只膝盖将将乎乎顶不到胸口,而他坐在皇帝书案的正当面,怎么看怎么像是受审。
他等着皇帝发话,但皇帝只是盯着他,什么都不说。
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大唐皇帝,眼睛骨碌骨碌的,上一眼下一眼,盯得李淳风两只手都无处可放,最后还是觉着膝头合适,就放在了膝头上,看起来更像受审了。
皇帝变戏法似的,从书案后头拿上来一本书,“啪”地一下摔在案面上,吓得李淳风一哆嗦,往上瞟了一眼,无奈自己的位置太低了,看不到桌面,也不知是什么书。
皇帝道,“李淳风,朕刚刚留意到,这本《晋书》里有天文、律历、五行等几章居然是你编撰的,朕昨晚给你雅正了一下。”
李淳风这才知道,原来皇帝拿上来的是《晋书》。
李淳风谦虚地、动了一下身子——坐在这里很不舒服——他说,“陛下,小臣三十八岁那年,也就是贞观十五年,受先帝委派参与修定过《晋书》。”
皇帝郑重道,“失敬,失敬,真看不出李太史令还有这样的本事。”
李淳风怎么听皇帝的话怎么不对味儿,也不敢说别的,只好回应道,“陛下过奖了,小臣有些地方写得不尽如人意,还请陛下不吝指教。”
皇帝又是一本正经地道,“哪里哪里,李太史令写的不错啊!昨夜,皇后在朕的枕边磨磨叨叨、又是水又是火,居然扰得朕多半夜不能入睡。嘿!谁知朕一捧起李太史令写的这本《晋书》,刚刚看了两行字——便睡着了!”
皇帝身后有两三位俊俏宫女忍不住,以手捂口窃笑,皇帝也不制止。
李淳风眨眨眼,琢磨一番,猜到皇帝陛下忽然叫自己来的意思了。
看来上次皇后和众妃召见过后,一定将他的话都对皇帝讲了。
而皇帝半含奚落的话,让李淳风深感不安,皇帝这不就是在说,由他撰写的这几部分内容寡淡无味,令人昏昏欲睡么?
李淳风做人中规中矩,一向不苟言笑,骨子里又有些文人的清高,心说你这算雅正吗?
他被几个小宫女笑得有些恼火,但不敢过分流露,只好吭吭吃吃地说,
“呃,呃呃……此书能够抵挡皇后娘娘的倾国倾城之力、使陛下居然能够睡得着觉,小臣不胜荣幸。”
皇帝拿起那本书,用手敲着,对身后的宫女说,“你们替朕记着,朕的贵妃这些日子也有些难以入眠,今晚就多找两本李太史令撰写的《晋书》给贵妃垫到枕头底下。”
“是,陛下,奴婢记下了!”回话宫女一边应着,一边拿眼睛瞟蹲坐在下边的李淳风,唇角十分困难地忍住笑意。
皇帝用几根手指敲击着桌面,认真说道,“嗯,朕有个想法,是不是还要给盖苏文送上几本,因为明年一开春,朕想让凤头城牧场多养几只羊。”
李淳风充分意识到,他在上一次面见皇后时,一定有什么话惹到皇帝了。但皇帝既不暴怒,又不指责,就这么拿话敲打他,这个滋味很不好受。
皇帝说,“此书虽然看上两行便令人昏睡,但总比喝酒喝到昏昏沉沉的好啊,嗯,皇后也是这么对朕说的!”
李淳风暗道,“看来喝酒的事,皇后也对陛下讲过了!哎,没想到小鞋穿的这样快!”想至此,他再也坐不住,便想起身。
谁知皇帝冲身边的宫女勾勾手道,“怎么能让李大人起来呢?你们不要只是听着高兴,还不快去个人,给李太史令捏捏肩!”
立刻有一名宫女快步上前,带过来一缕脂粉气息,她走到李淳风身后,上手往李淳风左右肩头一搭,李淳风想起也起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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