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干净,婆子的扫帚便没头没脸地打下来,贾克邪伸拐棍一拨,扫帚在他肩头打出一团尘土也顾不得了,一把将婆子搡进院门,头也不回地勾手道,“快进院子里来!”
婆子仰面跌进院门里,口中喊道,“高大人,你快来救我……”
贾克邪已经迈步进了院子,吩咐,“塞上她嘴巴,别招了人来!”
再看婆子已经一跤跌晕过去了,贾老爷哧道,“你当高大人是神仙么,说到便到。”
十几个人手忙脚乱地牵马入院,有人直扑门房,婆子的孙子刚一冒头便被制服,嘴也塞了,有人从里面栓上院门。
贾老爷抬头看院中陈设,宽敞的院子,高大的正房,足够他们在这里一天了。想不到昔日堂堂的天山牧总牧监的院子他也有机会住进来一趟。院子里栽着大片蔬菜,撒缰的马们过去啃食他也不管,迈步便往里走。
大门外蹄声响近,銮铃声在门外住了,有人用力叩击院门。
贾老爷惊疑地低声喝问道,“把谁关到外边了!”左右看看,人员,马匹一个不缺。
只听墙外又有个人行近,“高大人,小人的眼睛没花吧?真的是你么?”
有个膛音十足的男声应道,“不错,正是高某,呵呵,我记得你是在陈赡护牧队里,叫……叫……”
他一时想不起来了,片刻后便尴尬道,“老夫离了西州长史之职,总有十几年了!”
“高大人,小人在护牧时落了残疾,此时已赋闲在家了。”
“那大清早的,怎么你还带着弩呢?”
“小人听到这里好像郝妈妈喊了一声,过来看看,可别有事。”
高大人道,“在这里应该是西州最安稳的地方,又怎么会有事?老夫从牧场里一出来还恍忽见这里有些人呢。”
又道,“老夫给你引见,这个孩子便是郭孝恪和崔颖的儿子,待聘。这个是柳玉如的儿子李雄,这个是崔嫣的儿子李壮,这个是谢金莲的儿子李威,这个是思晴的……”
来的是高审行!贾克邪在院中如遭火炙,四下里找藏身之处,一眼看到了虚掩着门的厨房。随行的那些人们屏着气息,都悄悄拉出家伙来。
门外只有高审行和几个孩子、一个残疾的护牧队,开门打出去、再从牧场中飞驰一过,总有七八分脱身的可能。
婆子已经转醒,但嘴被塞住了,在那里呜呜作声。
院子外边,护牧队感叹道,“啊啊,日子过得可真快!当年有人传我们的总牧监在长安遭遇了不测,我不相信,可这都多少年了不见他……看到这几位公子,小人便想起他的样子来了!!!”
外边接着叩门,不似方才迫切,护牧队嘀咕道,“难道郝妈妈未醒?”
高审行道,“你自管放心你的总牧监好了,他哪里会有事?此次老夫以延州刺史之身份来西州,便是奉了现皇的旨意,专门领几位少王、待聘来寻访一番旧居的,不然等他们一家子重回了大明宫,恐怕就没功夫回来了!”
再压低声说道,“你是护牧队,老夫说脱了嘴,但你不能乱对人讲,”
护牧队狂喜道,“总牧监要回长安么?那可真是太好了!柳娘娘、谢金莲樊莺都会回去,那么今年再过年时,我也要请求去大明宫看看总牧监。”
高审行制止道,“刚都和你说什么了?这就要嚷出去了!”
护牧队员不大好意思,意识到自己方才高声了,于是再低声道,“高大人你看,郝妈妈可能上了年纪,此时八成还未起来,不如叫小的去回禀了刘总牧监,他听说了这些消息注定要摆场酒了,嘻嘻……”
“还不快去,你这头馋骡子!”
周密的计划都叫高审行的到来给搅了,院内不好再藏。
门外几个人仍在闲聊,全无警觉。院内,贾老爷眼神决绝,勾勾手示意手下,再冲着院门方向狠劲地一挥。
人们明白了,放轻了脚步去菜地里牵过马来,先把贾克邪架到马上,再各人拉自已的马,两个吐蕃人欺身在院门后边,回头看贾克邪,老贾手猛一挥,吐蕃人一左一右“嚯”地拉开院门,率先冲了出去,后边的人鱼贯而出。
门前不远处,只站着延州刺史高审行和那个护牧队两个人,贾克邪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声音也放开了,命令两个身强力壮的吐蕃人,“别废话,快打开他,我们好走!”
高审行大声道,“你能往哪儿走!”
一个吐蕃人直扑高审行,另一个吐蕃人直扑空着一条袖管儿的护牧队员。
“高大人小心!”护牧队唯有的一只手上是一只上好了弦的七连发快弩,先一步闪开了挥刀劈向自己的吐蕃人,“叭”地一弩先射中了另一个吐蕃人的当胸,这才招呼自己这边。
延州刺史高审行不再是当年那个略显的文弱的西州长史,多年的舞镢垦荒不光练就了一把子力气,反应也今非昔比。
他一把拉倒了中箭的当面之敌,立刻横一跨步来助护牧队。
护牧队为照顾高审行,自己已失了先机,连连闪避吐蕃人的挥刀猛砍,险象环生,高审行已跃到了吐蕃人身后,伸左手薅了他后背,那人抢了两下,竟然不能挣脱,反手一刀回砍过来!
护牧队举弩欲再射,怕误伤了高审行,但吐蕃人这一刀已砍出去了!
高审行抓着的手未放,另一边曲肘拦了吐蕃人的胳膊,吐蕃人砍过来的那把刀居然脱手了。他不住地挣扎,后颈上又挨了重重的一拳,仿佛被只铁榔头砸到一般,支撑不住地晕倒于地。
后边的人早就冲出来了,掩身于门边的李雄,李壮,李威,李武四人奇兵突出,放马留人。先一把拽人落马,再行制服,手中不撒家伙的,腕子上早就挨了一竹刀,干净利落,手法娴熟。
只有先突出来的一个人举刀偷袭高审行,又被护牧队一弩箭毙命。
等到天山牧总牧监刘武的家人被惊动了,跑出来看什么究竟,院门前的这场热闹已经消停了。
贾克邪带着的十三个人,两人死命,余者遭擒。
蹲在墙根下的郭待聘这才站起来,高审行拍了他肩膀夸奖道,“小子,是你爹的儿子!若非你这个主意,婆子岂不当了他们的人质?”
刘武接报,兴奋难耐,衣冠不整地跑出来见高审行,两人一个是天山牧总牧监,一个是延州刺史,品阶相仿,但刘武依然冲着高审行深施一礼,说道,“高大人,你可想死下官了!是要重主西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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