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不置可否,他掀帘瞧了眼外面,道:“你下车罢。”
百里墨二话不说,起身便出了车厢,临走前,他顿了顿,朝马车里的人道:“若是萧皇执意如此,我定亲自带兵来阻,到时若有世子不想看见的事发生,便怪不得我了。”
他终究是想让他劝阻萧煜的,只是,他又如何劝得了?人啊,不论以前多纯善,一旦被蒙了眼,便再也听不见劝,他亦无可奈何。
男人的身影极快消失在黑暗里,萧衍收回视线,沉默了半晌,轻声道:“若是你,你会如何做?”
他的话,似自言自语,夜风过,无人回答,马车再次行了起来,与那巍峨的皇宫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另一边,百里墨快速往酒馆方向奔去,他已出来了大半个晚上,一点消息也未传回去,他怕耽搁久了她会担心,急行了片刻,终是到了酒馆外,他柔了眉梢,一提气,跃上墙头,往后院奔去。
后院渐近,似有说话声,他离得那般远亦能听见一些,她似在回答老杜的话,轻轻的,听不分明,却让他安心。
“阿锦!”还未走近,他已是唤了出来,他的话一落,那边便是一静,旋即便是老杜惊喜的声音,“主子!您回来了!”
他在院子里停下,仰头朝着声音处望去,淡淡的夜色下,她正坐在屋顶上低了头瞧他,老杜则站在她身边,一脸喜悦的望着他,他下意识的一笑,跃上屋顶。
“主子,我先下去,待会儿再来找您,您先与夫人聊聊天罢。”老杜嘻嘻一笑,跳下院里去,在走之前,他瞧了眼百里墨身旁的地儿,也不知看见了什么,似乎笑了一下。
“阿锦,你在屋顶做什么?可有着凉?”百里墨伸手握了她的手,包在手心轻轻搓着,眼里含着埋怨。
阎锦任他搓着,道:“喝酒。”
百里墨偏头瞧了眼她身旁,那里确实放着一个坛子,坛子边还放着几个酒碗,瞧那样子,似乎不只她一人喝,虽他对她一向依从,此次却有些不满,不禁道:“阿锦,少喝些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反倒是伤身。”
她抽出手来,转身替他倒了一碗,捧至他嘴边,“你尝尝。”
他自来无法拒绝她,就着她的手便喝,带着清冽香味儿的酒一入了喉,他的眉头便松了开来,阎锦见此,笑着将碗放回原位。
百里墨瞧着她,无奈一叹。
“有收获么?”腻歪够了,阎锦便问起他今日去查的事来,哪知刚问出口,便见百里墨原本还算得上好看的脸色倏的变了,似乎极恼,她不禁疑惑道:“怎么了?出何事了?”
“今日我随萧鼎去了皇宫。”他沉着脸道。
皇宫?
“被下药的是皇帝?”
他点点头。
他的脸色那般难看,想必是遇到了什么让他极度不满的事,阎锦沉吟片刻,道:“他被下药,你恼什么?解了不就好了么?难不成还有其他事?与萧皇有关?”
“萧鼎确实联合庄隐给他下药,只是,他并没有真的中毒,亦没有真的被威胁,他在借庄隐之手攻打大梁。”百里墨沉着脸道。
“真是有趣,萧鼎与庄隐意图靠控制萧皇来达到自个儿的目的,萧皇亦别有用心,正好利用了这点反过来利用他们,许是他窥视大梁已久,却苦于没有由头,庄隐这一来,正好给了他理由,虽现今南疆子民会不解恼怒,将来他大可再安抚,将来若是败了,亦大可说是他们威胁他,他是逼于无奈,他在南疆子民心中自来是个仁君,想必他们不会怎么怪罪他罢?”阎锦微微一笑。
百里墨本就不悦,听她这般说,更是不爽快,她轻轻一笑,伸手摸摸他的头,安抚似的拍拍,许是因为她难得的亲昵,他软了神色,脸色不再阴沉。
见他脸色好了许多,阎锦收回手,道:“如此说来,咱们要回大梁了?”
百里墨点点头,道:“萧皇已不能指望,两国之战无可避免,我虽不愿再起战事,却也不能眼看着不管,我欲亲自带兵迎战!”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有着她从未见过的神色,认真、热血,如火一般的火热,那是属于战士独有的眼神,这一刻,他是大梁战神,只为了守护大梁百姓而存在。
阎锦认真的看着他,许是他的模样感染了她,连她亦不自觉的热血沸腾了起来,她低低的笑了,笑声愉悦。
“好啊。”她道。
*
第二日一早,二人乔装了一番,到了城门前,介于通缉风波还未过去,城门往来的百姓皆要盘查,出城的要一个一个仔细查,进城的得等着出城的排查完毕,这一来,城门内外便排起了长龙。
阎锦跟着百里墨混在人群内,慢慢的随着人群走动,他们早已商量好,待轮到他们之时,老杜便带人闹事,城门前人多,一闹起来定是极混乱的,那些个守城小兵定看不过来,他们便趁着混乱摸出城去。
日头渐高,城门前的长龙依旧没有减少的迹象,阎锦二人离城门已是越来越近,人群中,老杜给几个弟兄使了个眼色,几人会意,在将要查到阎锦二人那刻,一人猛地往前面等候的汉子推去。
那汉子半点防备也无,他那一推,汉子下意识的便扑向了前面那人,跌倒之前,手紧紧拽住了前面那人腰带,普通百姓穿着本就简单,一件外衫,一条长裤,拿腰带系了便了事,他这一拽,未曾稳住自己,倒是一把将前面那人腰带扯了下来,衣衫没了腰带的捆束,顿时散了开来。
“呔!你小子!找死吗!”前面那人顾不得自个儿散开的衣衫,转身便摁住了那汉子,拳头已是砸了下去,一下下,极其用力。
“放手!放、放手!”那汉子怒叫一声,见那人半点不留情,那一点点的愧疚便没了,亦忘了追究是谁推的他,手指一抓,便与那人打了起来。
人群一阵哄乱,一个守城的小兵急急往这边挤过来,一边挤,一边嚷嚷着,“不准闹事!住手!都住手!”
任他喊破了嗓子,又哪里有人听他的?人本来就是无聊的,见有热闹看,便什么都忘了,只顾着瞧热闹,他挤了半晌,却始终挤不到地儿,这时候,另一边又起了争执,他脸一黑,又急忙往那边去。
不过一会儿时间,人群里多处起了争执,阎锦跟在百里墨身后,静静看着一个个守城小兵跑去阻止闹事者,待那守城的小兵跑得只剩下一个之时,百里墨拉了她的手,往城门口走去。
“何人闹事?全部抓了,严惩不贷!”
眼看着便要走出城门去,人群外忽地响起一声大喝,阎锦忙低了头,背对着那方,百里墨走到她身旁,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她。
萧鼎高坐马上,一旁马上坐着庄隐,萧鼎说话的同时,他正冷冷扫视着人群,阎锦背对着他,依旧能感觉到他扫过来的视线,那般嗜血,那般刺人。
突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策马便往这边来,行过处,人群皆避,阎锦用眼角余光偷偷瞄着他,见他越来越近,且携着杀意,遂悄悄将手缩进袖子里,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匕首已在握。
“哟!这是怎么了?这般多人围着,还要不要出城了?”
眼见他便要过来,人群后又响起一道声音,漫不经心中带着极度的冷意,阎锦收了匕首,朝那人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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