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在漫天的黑暗中,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楼小浅起初呆了一呆,双肩不可抑制地小幅度地惶然无措地抖动着,随后,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缓缓地镇定平静下来。
是谢迎白,这双手是谢迎白的。她再熟悉不过,谢迎白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曾经牵引着她演奏过一首首钢琴曲,从磕磕巴巴到行云流水,她们像是与生俱来的拍档,默契无比。
楼小浅的脸上露出安稳恬静的笑容,这让谢迎白舒心了不少。她紧紧地握住楼小浅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拉近了几分:“我和音乐打交道这么多年了,你的乐感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好的,不去上学是在浪费你的天赋。”
楼小浅仍然没有说话,她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被谢迎白抓得死死的。谢迎白很执着:“楼小浅你才多大?普通女孩十九岁的时候谁整天想着辍学打工,你还很年轻,不要总想着长大不要总想着把自己当大人,头顶天脚踩地就可以养家糊口了。”
楼小浅笑了笑:“谢老师,您大概不知道,我十二岁的时候就想着辍学打工了,没等到十九岁,否则我弟弟早就被我养父卖掉了。”
“楼小浅。”
谢迎白的语气忽然严肃了几分,很有一股要训斥人的前兆,楼小浅几乎出自本能地挺胸抬头,俨然摆出了乖乖听训的架势。
哪知谢迎白纯属色厉内荏地给自己壮胆,她深呼吸,随后放慢了语速:“你的学费说好了我出,是我要求你重新高考的,我资助的学生多了去了不差你这一个。你的弟弟做手术、治病,费用我出,是我自己愿意做的,你要明白,我做的善事积的阴德也多得数不清,多你弟弟一个不多少你弟弟一个也不少。”
谢迎白说到这儿顿了一顿,楼小浅如有预感地心脏往上提了一提,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
只听谢迎白说:“你的婚姻大事你的眼睛你的将来,交给我吧。而且,女朋友不像资助也不像做善事,我只想要一个的,多半个也不行。”
楼小浅显然吃惊了,只是好歹还在承受范围以内,她嘴巴微张着呢喃:“谢老师您……”
“我喜欢你。”谢迎白微笑着重复,“楼小浅,我喜欢你。”
谢迎白——不,江荷。江荷说这句台词的时候,眼睛里仿若有了光,褚夏没和她对视,仅仅用眼角余光也能瞥到光的丝缕。不知道是不是该夸江荷演戏天赋高,她的表演流畅而真挚,浑然没有电影新人的生疏,尤其是这句告白,像是被她捧出了肺腑热血,褚夏蓦然听得心跳擂鼓,差点儿要误以为江荷是在对她说“褚夏,我喜欢你”。
江荷欺身向前,吻住了褚夏的唇瓣。褚夏在按照剧本表演,她向外挣扎了一番,随后降服在江荷香软馥郁的怀抱中,她开始尝试着将手搭在她的腰上,微仰着头迎合她的吻。
她们背靠着墙,窗外是斜阳余辉,时光隽永。
为了符合楼小浅的人物形象,褚夏只是化了淡妆,唇色抹了薄薄的一层。江荷来来回回间好几个吻差点儿要把那薄薄一层的唇色给吻褪了颜色,褚夏心里纳闷——怎么简乔还没拍板过?
褚夏走着神,江荷忽然将她的头扳正,一只手摸着她的后脑勺固定好一个仰着头的姿势。褚夏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唇齿是怎么被江荷轻而易举地用舌尖撬开的——这小鬼,剧本里分明只是亲亲嘴而已啊!舌吻是在给自己加戏还是在给自己加肉?仗着个子高就可以胡来了?不是,重点是,怎么这么久了还没人拍板?!
就在这时,简乔终于说了句:“ct!”
江荷率先撤开手,褚夏看了她几眼,终究是没说什么,问简乔:“怎么回事?”
简乔没来得及回答,江荷指着窗台上的一坨不知道是狗屎还是猫屎的东西:“刚刚咱们接吻的时候,有只猫跳到窗台上,赖那儿不走了。我的位置正好能看见简导冲我打手势,她觉得有只猫在布景范围内还挺有意趣的,就想延长时间。”
简乔顺着往下说:“结果没想到啊,这小东西在窗台拉屎!监视器里有个机位就看见满屏幕冒着热气的屎了!还意趣呢,恶趣味还差不多!”
褚夏脸色立马不好了:“所以……是要重拍的意思?”
她的眼神在江荷和那只猫到此一游的遗迹之间来来回回,江荷权当看不见,也望向简乔,听候吩咐。
“不不不——不需要!”简乔摆摆手,褚夏摸着还有些湿滑的嘴唇刚松了口气,简乔说话喘气的空当比火车车厢还要长一截,“前面谈话那段挺好的,你们两个人很有搭戏的默契,就把吻戏重新拍一遍就好!”
褚夏:“…………”
简导,你和那只跑进片场随地大小便的猫,甚至你、猫和我眼前这一脸无辜状不知道在哪儿学来的舌吻技巧的江荷小朋友,真不是串通好的?
修复布景的时候,门口一阵骚动,褚夏探头一看,笑着朝来人挥手:“yaa!”
yaa?妖精家里那只醋坛子?江荷也站起来往外张望。
张以冉一眼看过来,就看见她俩各自穿着戏服,一高一低地站着,年纪偏长的那个热情洋溢地笑着,年纪偏小的那个反而谁都欠她百八十万的面沉如水。她心底里由衷赞道——身高差、年龄差、性格反差……果然从头到脚都是萌点啊,简乔这眼光真心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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