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宋璟与媚娘怎能一样?”
武则天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李治。
眼前的这个男人,双鬓已经染上灰白,而自己也韶华不再,两人的岁数如今加起来过百都不止。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从前的事情。
在这宫廷之中,有一眼万年的永恒,也有红颜弹指老的瞬间。她为自己选择了一条不归路,从此只往前看,而从不回头看看那些曾经路过的种种。
人一旦开始缅怀往事,便是苍老的开始。
皇权之下,一切皆是算计。
武则天从来都猜不透李治的心思,她或许能拿捏得准该要怎么做能让他有所触动,知道该要怎么做能讨他高兴,可他的心思到底如何,她也说不准。
这十年多来,李治对她虽有防备,可也逐渐放心。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对她的依赖也是越来越明显。
她原以为李治即使防备她,大概也只是在军国大事的决策权上把握着,不让她过多参与。可太平神来一笔,告了武承嗣一状,帝王表面不动声色,等着她表态。
那日但凡是她稍有偏袒武家的迹象,武家子嗣的命运便是岌岌可危。
君心难测,武则天也是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在感业寺她想了许多,迅速调整策略。如今李治与女儿两人为出降之事不欢而散,恰好也是给了她一个机会。
这个时候,她首先要做好的,便是一个妻子以及母亲的角色。至于所谓的母仪天下,或许哪天李治稍微缓和一下打压外戚以及她好不容易扶持起来的势力再说罢。
“哪能不一样?当日主上不曾嫌弃媚娘出身不够高,排除万难将媚娘从感业寺接回宫中,后来更是不顾一切立媚娘为后,主上为媚娘所做一切,媚娘时刻都不敢忘记。即便媚娘如今身为一国之后多年,可也还曾记得当年因为小姓出身,在与主上一起的道路上增添了多少的阻挠。”
李治扬了扬眉,看向武则天,“当初太平出降,你还嫌她的妯娌出身不够高,为何如今转变得如此之快?”
武则天叹息着说道:“佛曰:众生平等。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这一个月妾在感业寺中与师太谈经论佛,谈及众生百态,方知从前妾的不是。”
李治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走了好一会儿,语气有些复杂地说道:“无论怎样,媚娘从感业寺回来,让我松了一口气。”
就在武则天和李治高来高去的时候,身负前去看看宋璟的狄仁杰一身便服,带着两个随从,正在长安城外的一个酒肆里坐着。
坐了老半天,没见到最近惹得圣人和公主不和的罪魁祸首。
狄仁杰端起了一杯茶,朝其中一个随从装扮的人问道:“元芳,你确定没打探错?”
那名叫元芳的随从一脸正经,“错不了的。”
狄仁杰微微颔首,又继续等。说起来,狄仁杰也是没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也会卷进帝王的家务事,他堂堂御史台侍御史,如今在等一个未出茅庐的年轻小子,也是让人啼笑皆非。
没等多久,便有一个青年撩了帘子进来,不过弱冠之年,剑眉星目,眉间带着青年锐气,而周身却散发着一种沉静坚定般的气质。
狄仁杰扬了扬眉,觉得这个青年让人眼前一亮。
若此人是宋璟,或许便能理解为何永昌公主想要找他为驸马。
不能怪狄仁杰以貌取人,整个大唐不以貌取人的就没几个,朝廷大臣更是一个也没有。因为想要当官,首先便要长得五官端正,不要求貌若天仙,但必须跟长得好看沾上边。在朝中当官当久了,看惯了赏心悦目的人,眼光自然也会变得挑剔起来。
狄仁杰为官多年,已经许久没哪个人长得让他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太平公主的驸马都尉薛绍长得俊雅潇洒,狄仁杰觉得很不错,如今再看眼前的青年,更是十分不错。他这般玉树临风地往掌柜跟前一站,便像是给这店里带来了一阵春风似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掌柜显然熟知对方身份,脸上堆满了笑容:“宋郎君,是否照旧打一壶竹叶青?”
这人正是宋璟,几年前他的老师便酷爱此间的竹叶青,几年过去了,老师已经去了旁的地方,而他却养成了习惯,每次路过酒肆,都会不自觉地买一壶竹叶青回去。梅庄的老管家对着满屋子的竹叶青很是头疼,问他下回是否不要再带竹叶青回去了。
宋璟倒是不想买,可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他路过不买的话,觉得浑身不对劲。就像他每次敲羯鼓的时候,前面的那一下必须得是右手先下一般,要是不能那样做,倒不会要了他的命,可心里总是像被一只猫爪挠着一般不痛快。
心里痛快比较重要。
于是,宋璟就这么放任了自己的怪癖日复一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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