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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新月之笛
睁开眼睛,逐渐清晰的视野里,一张脸居高临下俯视。
我一惊,下意识就发起攻击。
直击而去的拳头被眼疾手快挡下,这人擒着我的手腕,顺便把它按回我的身侧,说话的语气显得很轻松,“耶~百岁你醒来了啊~”
呆滞两秒钟,视网膜接收到的图像反馈给大脑记忆层,随即给予正确认知,得出结论后我卸掉腕间蓄势待发的力道,说道,“波鲁萨利诺。”
这张由上而下看着别人的脸,属于同窗波鲁萨利诺,然后,关键是…
为什么他会压在我身上?这文风走向哪里不对?
记得我是军舰上吃饭吧?
一大早集合完毕就登上船坞里的军舰,作为本期军校学员之一,和其他人一起开始实习航行,只是任务内容尚未公布。
傍晚开始进餐,准备到点熄灯入睡,规定的作息时间与往日一般无二。
现在睁开眼睛换个场景不说,还被同窗之一用某种非常不和谐角度由上而下盯着…
另外…
目光越过上方这人宽阔的肩膀,我盯着更高处的晴蓝天空,慢慢的眨了眨眼睛。
居然已经是白昼,就算我忘记自己怎么吃完饭爬回去睡觉的过程,晚上连个梦也没有,睁眼就到天亮?
身下的触感是细细沙砾,不远的距离有海潮翻卷。
“我们被丢到某个岛屿了?”
把脑子里一团混乱清理一遍,我收回视线,低声问道,“这是实习内容?”
………
“谁知道呢~”对方慢条斯理的回答,背对着光的脸,一双眼睛仿佛带着古怪意味,“原以为你的反应会更激烈。”
没头没尾的说什么呢蠢货!我翻出死鱼眼,挣了挣被禁锢在身侧的手腕,发现纹丝不动就索性不去理会,淡声回答道:
“如果军舰遇袭,没道理我们半点动静也听不见,倘若是敌人太过强大,那就更没有理由,是我们活下来。”
“你看起来精神得很,我也没受伤。”
“是昏迷中被丢出来吧?”
“昨晚的饭菜——”说到这里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是昨晚的饭菜有问题,如若不然,我怎么可能被搬运了还毫无知觉?
傍晚进餐的时候,一群人围坐在大圆桌边上,以我为分界线,左边波鲁萨利诺,右边萨卡斯基,然后他们两人各自的追随者依次往下。
这一票军校精英学员们,在训练期间就喜欢互别苗头,到了军舰上没人管束,行为更是隐约带出点分庭抗礼味道。
我还说奇怪,昨儿饭堂里那些海兵们暗地里打量的眼神古里古怪,原本以为是军校学员之间的气氛叫他们侧目,现在回想,军舰上的海兵们是看热闹吧?
多半是知道有谁给实习生全体下药再丢到荒岛上,所以海兵们幸灾乐祸。
于是…
生存游戏还是大逃杀?
打算转成惊悚黑暗系的节奏?
………
电光火石间,我满心纠结的脑补各种小剧场,随后就听得这人意味不明的哼笑,“百岁你真敏感,又冷静。”
他话音落下,我迅速收起脑子里跑到九霄云外的思路,阴森森瞪过去,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别告诉我,你没猜到是怎么回事。”
还有————“放开我,波鲁萨利诺。”
无理取闹够了没?起开啊白痴。
一手扣住别人的手,一手撑在别人脑袋边上,顺便横过一腿死沉死沉压住别人膝盖,如此掉节操姿势…以为自己是在上演[霸道总裁]吗?
先不说你那未老先衰的长相,没有半点‘冷酷多金邪魅狂狷’男主气质,我也不是傻白甜抖女主的料啊喂!
这一刻,许是从我的三白眼里领悟到只可意会的内容,这人忽地俯低几分,悬在十几公分距离的脸,嘴角微不可察掀起,然后————
开口就没好话,“太聪明的女人将来一定晚婚,我可真替你担心。”
被紧扣在身侧的手,禁锢腕骨的力道缓缓地收紧,转瞬又忽地松开,顷刻间遮盖视野的阴影跟着移到一边。
我眯起眼睛,被当头照下的阳光刺得不舒服,抬起胳膊挡着眼睛,又躺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半坐起来,第一件事是低头审视自己。
………
衬衣军裤短靴,还是昨天那副装束,除了还有些满头雾水,精神也算是正常,没发生什么叫人蛋疼的改变。
打量完自己,我一边拆掉脑后因为睡姿问题导致松松垮垮的马尾辫,一边拿手指当头梳重新梳理,间或眼角斜觑走到边上去的波鲁萨利诺。
他…也一样军裤短靴,只是不知为什么此刻正脱掉衬衣把它拿在手里,白日里太阳下,八块腹肌人鱼线…
个死流氓!我暗自呸了声,立刻收回视线,三两下扎好辫子,迅速起身。
拍干净身上带的细沙,耳朵又听见已经走到十几米外去察看的某人往回走的脚步声,我抬起头,随即听得他曼声开口,“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走到身侧站定,他的目光投向前方的海水,“这片海湾只有我们两个。”
我的视线同样落在前方,视野里是一道下弦月海湾,浅金沙滩被海浪轻轻拍打,看不到任何可供扬帆的工具,更没有别的人。
晴朗的天空下,更远处一望无垠洋面被映出深深浅浅蓝。
远处两侧海湾弯角是草木葱荣崖岸,身处的沙滩如同一线纽带,浅金两端连接蔚蓝如宝石的海面与翡翠般苍绿的岛屿植被。
………
“去砍一棵树点燃求援信号。”抬手比了比后方,想了想,我又提供另外一个选择,“或者进岛,依照‘实习计划’开始探险。”
现在回想,我觉得自己的思维或者存在误区,实习航行,也不一定必须呆在军舰上乘风破浪,这座无名岛如果是尚未公布的任务内容…
大冒险的目的是什么?
“耶~百岁你真是聪明。”这人毫无预兆地把脸凑到近前,神色似是惊喜交加,“我…”
“闭嘴啊——”我有气无力的抢先打断他的话,“我当然知道自己美貌与智慧并重,温柔娴淑又冰雪聪明。”
咫尺间这张脸蓦地一僵,可能是出乎意料,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扭曲,半晌,眉梢微微一抖,张了张嘴却又一副哑口无言的样子。
啧了声,抬手推开他靠得太近的脸,我转过身就往岛上森林里走。
走出一段距离,脚下微微一顿,回过头,朝着被丢在身后那人伸出手,“一起吗?”
背对海岸线的人停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一手插/进裤子口袋,一手拎着衬衣,目不转睛盯着人看,黑沉沉的眼睛,眼神意味不明。
等了好一会儿,直等到我不耐烦起来,正打算掉头就此分道扬镳,那人总算迈开步伐,不疾不徐靠近。
接下来一路无话。
………
进入森林开始视野就变暗,巨大高耸的树冠遮蔽天空,粗壮树干缠满寄生藤木,蕨类与不知名的植被肆无忌弹生长,深绿浅绿密密匝匝。
根本找不到路,地表落叶朽败沉积,踩上去松松软软,或者还带着积水淤泥,我们不得不捡着布满青苔的朽烂枯木作为落脚点,或者从稍微柔软些的植被上掠过。
阳光偶尔从繁茂枝叶缝隙透下来,空气里溢满植被*气味与泥土芬芳,间中混淆海洋季风掠过时的海腥味。
生机勃勃的原始生态感,看不到一丝文明痕迹。
抬手隔开横在前方的枝桠,我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只觉得背脊有微微湿润感,一路走来无边无际的绿色,叫人精神紧张。
这是片古老森林,奇怪的是它安静得厉害。
泼天盖地的植被茂盛得不像话,却没有动物行迹,连飞鸟震翅的声音也听不见,偶尔有形态各异的虫类爬过枝梢叶底,活动生物数量少得不正常。
………
踩着横在一处地裂缝隙上枯木,借力掠过障碍时,一路始终沉默的波鲁萨利诺同学,终于舍得开了尊口。
比起我必须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谨慎,这人姿态悠哉得简直不像流落荒岛,倒像是春日里在公园漫步。
方才落在后方的人疾掠上前,身形落到与我并肩而行的位置,眼角分出一瞥余光,音调低沉,象是和谁赌气一样说道,“你从不对男人设防,或者只是不讨厌我?”
脚下步伐微不可察顿了顿,转瞬间又继续前行,我留心周遭环境,一边分神回答,“只是不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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