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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陈海和姜晋联袂站上燕台关的北城楼,目光冷冽的朝这边看过来,吴澄思心中五味杂陈。
二十多年前,吴氏要不是因为陈海揭穿盗胎案,他们也不至于失去在万仙山所有的资源,也不至于为图复起而甘为烈王前驱,承受最惨烈的战事。
战事未开之时,吴氏一族拥有近三万名辟灵境子弟,实力之强,不在姜氏之下,然而在二十多年的惨烈战事后,纵使他们后续因功,控制住周密郡,不断有新的子弟成长起来,但辟灵境子弟人数,还难以避免的下降到一万五千人左右。
此时吴氏有三分之二辟灵境以上的精锐子弟,都编入厉牙镇兵之中,为守御西桥塞作战,煎熬了这么年,好不容易看到西线战事稍有转机的迹象,谁能想到西北域的形势会风云急转而下。
吴澄思此人素来性格强硬,此时却也只是硬收着,隔着三十余里,朝陈海、姜晋扬声说道:“不管路临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五百万魔兵压境,相信你们二人,也不会希望看到西北域化为一片血海吧?”
陈海目光冷冽的盯着吴澄思、吴云湖,平静的问道:“二吴大人,你们今日跑过来,难道就是为说这一句话吗?”
吴澄思咬牙说道:“我想请两位高抬贵手,放我们从燕台关借道南下——作为回报,我吴氏绝不插手将来的是是非非。”
陈海不吭声,只是沉默的站在城头,而目光则越过吴澄思、吴云湖以及他们所带的千余扈骑,往北面茫茫的丘山荒原望去。
天地素雪飘飞,又是一年的冬季在这片荒原降临了。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陈海都不发一语,吴澄思再好的耐心,这一时候脸色也是难看起来,厉声问道:“陈海,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陈海目光冷冽的落回到吴澄思的脸上,悲声说道,“我师尊一心御魔,落得怎样的下场,吴大人,你不知道吗?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要不是我师尊当年收复魔獐岭,西北域能在魔族铁蹄下支撑这么久?你再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要不是我师尊力挑重任,孤师插入室韦山以西,将洪潮一般的魔兵挡在绝天岭以北,今日之大崇哪里会看到一线生存的曙光。我师尊为天下苍生,其心赤诚、天地可鉴,为存大崇气运、立下赫赫战功,天地可鉴,大功未竞却被狗帝秦世民逼死,还要背负谋逆的罪名,吴大人,你说我师尊能不能瞑目?你问我到底想怎样?而你们一个个天位真君,站在芸芸众生之上,享受亿万凡民的供奉,难道这一刻都听不到天地悲鸣吗?你们此时一心想脱离险境,不惜屈下你们天位真君高贵的膝盖,跑过来相求,竟然有脸问我想怎样?”
“……”吴澄思脸色已经变得酱猪肝色,要不是命门捏在陈海的手里,他早就忍不住御剑朝陈海这贼畜的面门斩过来了。
“嗬嗬!”燕台关城内的万千将卒悲声大吼起来。姜晋、姜涵、姜明传等人,虽然有着各自的算盘,但大多数姜氏子弟还是为二祖姜寅的死,心里充满着不甘跟悲痛。
虽然这些年,姜寅并非特别照顾姜族子弟,令很多姜氏子弟颇有微辞,但二祖姜寅依旧是无数姜族子弟内心的骄傲,是无数姜族子弟心目里战无不胜的无敌战神。
姜寅就这样屈死,被倒扣上谋逆的污名,哪一个姜族子弟甘心?哪一个姜族子弟心里不愤恨、不悲痛?
这些天,一个个姜族子弟像狗一样,被迫逃离家园,他们只能强忍住内心的悲痛、愤慨,无法发泄,也没有地方给他们发泄,这一刻都被陈海的话引导出来,仿佛万古洪潮一般,与守御燕台关的将卒,敲打着手里的剑戈戟盾悲声大吼起来。
有一种比杀伐兵气更为纯粹,更加浓郁、更加深玄的悲郁气息,在燕台关的上空凝聚着。
“我师尊姜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我陈海此生上下求索,也难及其万一,但我师尊姜寅一心御魔,陈海虽然卑微如虫介,也绝不敢稍忘其志,”陈海待城中将卒稍稍发泄过心里的悲痛、愤慨,继续悲声而道,“吴大人,你们既然跑到燕关城下,问我想怎样,那我今日就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不管狗帝秦世民如何丧心病狂,也不管你们这些真君天尊是何等的自私自利,但只要能有利消弥这汹汹魔劫,陈海唯愿这副骨肉,能化入这山、这城,唯愿一身精血,愿化入这溪、这河,唯愿魂魄能化入这风、这云……”
陈海这时候转身看向城墙上下的将卒,扬声问道:“诸将卒兵士,陈海今日问你们一声,尔等可愿随我,将这身骸骨肉化这山这城,可愿随我,将这精血化入这溪这河,可愿随我化入这风这云,只为苍生以御魔劫?”
陈海的声音不大,也没有刻意的注入灵力,但一字一句传散出去,却如真言法咒,令燕台关百里内的风云震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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