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的欢乐好似春天提前来了。可是屋子里面的寒冬却更加凛冽了。
大姐夫的病真的好不起来。医生开了许多的药,庄叔颐都压着他按时吃了,然而这么多天却半点起色也没有。反倒是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这几日,他竟连庄叔颐是谁也没认出来,竟对她喊。“伯庸,伯庸,我便知道你是要回来的。我的命你拿去,你拿去,只求你……”
庄叔颐的大姐便唤伯庸。她们阿娘曾连生了三个儿子,皆夭折了。算命的说她命里无子,便是生下来,也活不到成年。
阿娘不信菩萨真会这么绝情,一个孩子也不给她,便一步一跪,日日从家里一路磕到静安寺的庙里,风雨无阻了一整年。然后便怀了大姐。
阿娘想有一个女儿也尽够了,便给她取名伯庸,充作男儿养。三年以后,她竟又有了二哥,阿娘怕啊,怕这个男孩还是活不长。
后来一个有经验的老妪给阿娘想了个办法,用大姐的小名去唤他,那阎王爷搞不清楚她家多了这一个,就可能养住了。
最后也不知是不是这个法子派上了用场。二哥顺顺利利地长大了。大伙都说,这是她家的长女是庙里的菩萨看她心诚,送来镇一镇她的子嗣的,不叫她家绝了后。
二哥现在都十七了,从来都无病无灾,头脑灵光,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故而人家都喊她大姐是女菩萨,想沾一沾她保佑子嗣的好运。
只是大姐的名字也不曾改过,还是男人的名字。她和二哥也是顺着大姐的名字往下取的,二哥叫仲轩,她便是叔颐了。
“不好了,三小姐。”那奇安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打断了庄叔颐的思绪。
“怎么了?跑得这般快,难道有狼在追你?”庄叔颐奇怪道。他是从门口来的,这几日也未曾听枪响了,应该也不会出事啊。
“不好了,老爷家的那些个姑奶奶姑老爷都来了。老爷还睡着呢。三小姐,怎么办?”奇安跑得满头大汗,这时还不断往下掉。这一是跑得厉害,二是因为门外那些的人。
庄叔颐的大姐夫陈子良年幼失父,前些年老母又去世了,去年是她大姐去了。如今这偌大的陈府便只剩下他与年幼儿子陈峥。
若是将来陈子良过世,这陈府及余下的财产便会成了一块肥美的鲜肉,因为继承人陈峥如今才不过三岁,根本不可能守得住。
既然竹竿上挂好了鲜肉,自然会引来诸多豺狼虎豹的窥视。现在可不就来了嘛。若是真的是担忧他们,他病重也不是一日两日,为何早不来呢?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表外甥啊,我得说你怎这么苦命的。若是将来只剩你儿一个独留这世上,可这么办啊?”一个戴着墨绿镶珠抹额的老太太哭天抢地。
“就是啊。再怎么说,我们都是陈姓的,一个家里的,也不会害你。”另一个也赶紧跟着表明心意。
“多谢诸位叔叔婶婶的关心。但是我……”陈子良几次欲开口,都被打断了。
“没有什么但是了。你放心,以后你儿子便是我亲孙子,我会好好待他的。”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家直接下了论断。
“是啊,有我们大家在,你别担心。绝没有人敢欺负他的。”众老头老太太都连连附和。
这一阵七嘴八舌,叫那陈子良连闷得几近吸不上气来。这群人就是为了他的家产而来的,说得如此好听,不过是欺他小儿幼且孤,打算趁机吞了这些东西。等元哥儿大了,他还能有什么呢?
可是他偏偏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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