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了。现在是民国,有什么不可以的。他就像你的哥哥一样,又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就算是郝军长来也没什么好说的。”庄世侨温柔地摸了摸女儿毛躁的头发,笑着说。“你头发都睡乱了,让月桂来替你梳一梳吧。”
“还是由我这个做阿娘的来梳吧。”气势汹汹地冲进来的人正是柳椒瑛。“你想对她做什么?”
庄叔颐被柳椒瑛搂在怀里,还是痴傻的,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柳椒瑛心疼地捏了捏她的耳朵,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对庄世侨横眉冷对。“你要趁我不在,将我的女儿卖了吗?庄越皋,她也是我的女儿,你要对她做什么都得经过我的同意。”
“不是的。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忍心这么做呢?可是仲轩他,他也是你的儿子啊。夫人,他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啊。”庄世侨攥紧双拳,声音嘶哑。
“我不管。我不管。我怎么能忍心再把她推入火坑一次?我怎么忍心再杀死她的心一次?难道就因为仲轩是个男孩,就比我的榴榴重要吗?”柳椒瑛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滑落,砸在庄叔颐的脸上,温暖极了,和寒冷的世界完全不同。
庄叔颐觉得自己像一座冰雕,被这眼泪融化了。“阿娘……”
“榴榴,榴榴别怕。阿娘在这里。阿娘会保护你的。榴榴,我绝对不会,绝对不会放下你一个人不管了。”柳椒瑛哭得喘不上气来。
她在眼泪中看到那个暴风雨的夜晚了。她将孩子们藏在了地窖里,一个接着一个,然而却少了最重要的那一个。她的榴榴不在。
她将她忘记了。
还是榴榴自己追过来的,她那时感到的后悔,与之后相比更像是一场和风细雨的笑话。她将榴榴带下去,所有的孩子都排斥榴榴,她只好将榴榴单独藏在了一个箱子里。
可是谁能想到那个恶徒会进到地窖里,谁能想到他发现了她们的藏身之处。就在她以为一切都要完了的时候,是榴榴跑了出来。
那个孩子是无意中出来的吗?不可能的。因为那箱子的盖子是沉重的,就连成年女子也需要两个人才搬得动,她一个孩子出得来吗?
可是那孩子偏偏出来了。拼尽全力,直到涨红双颊,用尽一个孩子所能做到的一切,想要保护,想要掩护她的阿娘,掩护那些讨厌她的兄弟姐妹们。
从那一刻起,柳椒瑛才知道她那沉默寡言,又性子怪异的女儿心里有着什么。
六年前,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绿壳带走榴榴,看着那个孩子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地熄灭,她的心像是被千万柄刀子割开了一般。
而就在前几天,这颗尚未愈合的心又一次被割裂了。
为了救她,榴榴将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她没有亲眼看见,可是她似乎闻到了那鲜血浓郁的腥味。她心如刀绞。这便是她的女儿,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宝贝女儿。
她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可是榴榴却是世上最好的女儿。
“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从我面前将她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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