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叔颐自觉没说什么欺负人的话,也不知是哪里惹了这老先生。但是也没有无缘无故被人骂一通不还嘴的。“若是吃饭喝酒也算是有辱国威,那我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定那些通敌叛国的家伙的罪了。”
“怎么,你还是个法官?哼!”老先生那是鼻子出气,图一个痛快。
“我倒不是什么法官,否则谁要是敢当众诽谤,我非得把他逮起来不可。就是为老不修,也没有这样的。您说是不是,老先生?”庄叔颐指桑骂槐的绝技那是用得顶好的。
“小姐,年纪不大,胆子不小啊。这上海滩,还没几个人敢跟我这样说话的。”老先生摸着胡子,从腰间就提了一把比庄叔颐的大腿还粗的长刀上来,摆在桌面上。
听了这话,庄叔颐是不怕的。一把长刀就想吓住她,还难了点。庄叔颐的脾气向来就是又臭又硬,要是给她顺毛,她是怎么服帖怎么来;若是逆着毛,她那是一点就着的炮仗。
“哟,那在永宁敢跟我这么说话的人还真没有。”庄叔颐一个狠,抢了扬波腰间的枪,也压在桌面上了。
扬波哪还不明白,这丫头心里存了事,就格外容易动火,这是跟人家杠上了,又仗着自己在旁边狐假虎威呢。若是旁的什么人,他也就由着她去了。找个人发发脾气,总比她自己闷在心里强。
但是这一位不行。
“原来是张老太爷。小的眼拙,现在才认出您来。都听说您在南通任职呢,哪能想到您到了上海滩来。这是内子,年纪小太任性,还请您多包含。”扬波顺手给老先生结了帐。
这下,庄叔颐知道自己也踢到铁板了,连阿年都要低头讨好的人,那她可就真惹不起了。上海滩就是上海滩,随便一个苍蝇馆子里都藏了大能。
她一想明白,立即将那枪摸了下去,像只鹌鹑缩在那里不说话了。但是心里不恼怒吗?还是有些火气的。庄叔颐一旦闹了脾气,最后倒霉的八成是扬波。
“好丫头。够胆子。永宁的?够脾气。永宁的女人就是脾气大。小子你可镇得住?”这位被扬波称为是张老太爷的老先生笑着说。
张老太爷确实是个不凡的人物。同治年在山东出生,小时候家贫没钱买兵器,就顺了家里铡草的铡刀来闯荡江湖,人称“张大铡刀”。
光绪年他还得过武秀才,开过武馆。后来光绪年排外情绪激烈的时候,他也参加过“义和团”,就是在这时他入了当时义和团一位主事的眼派入对方门下。
而他的这位师父正是青帮第二十代“礼”字辈的,这位张老太爷后来便排到了第二十一代“大”字辈,徒子徒孙众多。
这还不算什么。后来武昌那事后,他还响应孙公号召入了革命党,现如今都混到“陆军上将”了,可不是厉害得登天了?
反正如今刚刚在上海滩站住脚的扬波是惹不起的。
只不过,这张老爷子的地盘如今是在江淮,按理他该在南通驻守,不该在这上海滩。扬波不过略微一试探,对方便知道自己不是个外行人。看来这张老爷子打天下也不光靠蛮力。
“自然是镇得住的。她说一,我这就没有二。”扬波笑着和那张老爷子打了几句太极,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这一顿饭叫庄叔颐吃得一点味道也没有。回去以后,扬波就愁得跟什么似的,比他和张老太爷相互试探还苦恼呢。
“哼。”庄叔颐闹脾气了。
“我的三小姐,你还生气呢?”扬波哭笑不得地说。
“就是生气了。”庄叔颐也知道自己这是无理取闹。但是被宠着的人才会这么任性妄为呢。这还不是该怪扬波,还不是他宠坏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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