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波被她给笑傻了。
“榴榴?”他小心翼翼地唤她,仿若是一个迷路已久的孩童在回家的门前起了胆怯一般,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
“阿年。”庄叔颐收了笑,正色道。“阿年,这不怪你。人人都有两张脸。哪怕是我也不可能对所有人都好。”
扬波忍不住腹诽。她本来就是对人都好,上至亲眷长辈,下至奴仆路人,她就从没有要害人家的时候。就是有人要害她,她也不过是一笑了之,从不记在心上。
不说远的,便说那袁晓彤。一般人可能至死也不能介怀,她却全然不在意。仿若那些恶作剧对的不是她一般。书被丢了,就去找回来。衣服被泼水了,就去换新的。
至于那些可能会叫别人抑郁的孤立,她更是不在乎。她像是一棵参天大树,这些蝼蚁们的所作所为根本到不了她的心里。
若是这样便算了。可后来呢,那袁晓彤来道歉,想要和好,榴榴竟然肯。扬波那时恨不能打开她的脑袋,瞧瞧里头是不是真的立着个圣母像。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庄叔颐一看他的神情,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了,立时不开心地哼了一下。“你才圣母,你才傻呢。”
“榴榴不傻,我们榴榴一点也不傻。我们榴榴这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扬波立时附和道。
“哼。那得多大的肚子啊?我才不当宰相,要当,我要当女皇。”庄叔颐顿了顿,继续说道。“不,现在是民国,我要当女总统。”
扬波忍笑,一句也不敢反驳。
庄叔颐见他被自己逗笑,这才继续说。“阿年,我爱你。”
扬波愣住了片刻,随即郑重地接道。“我也爱你,榴榴。”
“阿年,我爱你,叫我说出:我爱你的全部,我接受你所有好的坏的。这一点也不难。可是你明白的,我是一个无药可救的傻子。”
庄叔颐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我爱你,但是我没有办法看着你杀人行凶,还在一旁呐喊叫好。我不会爱世上所有人,但是我有我的正义和原则。若是失去了这个底线,我便再也不是庄叔颐了。”
“榴榴。”扬波迷茫地望着她,不知如何是好。他忽然听不懂她的意思了。这是厌恶他,还是没有厌恶他?
“阿年,我仍然很爱你。可是这份爱意也不过是现在。我想要永远爱你。若是没有永远,那就让我直到死亡来临都爱着你。所以,我想恳求你,不要做那个令我感到害怕的男人,做那个我爱的阿年。”
庄叔颐知道自己说的是傻话,可是她不得不说。因为这世上她想爱的只有眼前这一个。一份再如何浓厚的爱意也会被残酷的岁月所消磨。
可她不想要被消磨掉。从前她不曾被世事消磨掉棱角,将来也不想被人性消磨掉爱情。她就是她,那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撞南墙不回头,可以付出一切包括性命的庄三小姐。
“阿年,若是有一日,有人叫你选择,是天下苍生的性命,还是我的性命……”庄叔颐说话的语调很轻快,却叫扬波的心沉到了湖底。
“那我选的一定是你的性命。”扬波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
就算要杀了所有人,只要能保住榴榴,他都会毫不犹豫,哪怕那个“所有人”里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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