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波知道她这是犯了馋劲,便无可奈何地先去切了花红一般大的白海棠,再来切这不能吃的海棠木瓜,然后递给她一块指甲那么大的小碎片,道。“你想尝尝就尝尝吧。我把漱口的水放在这里了,这边的白海棠才是吃的。”
他话还没讲完,庄叔颐便将那不能吃的塞进嘴里尝味道了。她就是一旦起了心思,若不是真的吃到苦头,那是绝不肯回头的。
这下好了。她整张脸都被酸涩成了一团,可怜巴巴地掉了两滴眼泪。“好难吃。”
“我说过了呀。这不是吃的。这下你知道了吧。快漱漱口,这边的保准甜。”扬波来北平久了,说起话来不知不觉也带了些北边的口音。
庄叔颐本是皱着眉头哭呢,被他这口音逗笑起来。“阿年,你和门口卖冰糖葫芦的说话一个味儿了。”
“你还说我呢。”扬波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比起他来,有的人还能一下子学会人家外国人说话的口音呢,连本地人都分不出真假来。庄叔颐不由地笑起来。她说话怎么也这个味道呀,都被北平人带偏了。
“对了,你的信,我放在书桌上了。”现在给他们这片送信的信差都已经认得他家的门了,天天那一叠一叠的信件,快赶上邮局了。
庄叔颐欢快地捧着甜蜜蜜的白海棠,跑去书房,打算一边读信一边吃呢。扬波看她那蹦蹦跳跳的模样,直叹道,真是长不大的小姑娘。但是有他在,这样就好了,由着她做这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吧。
“啊,是清子的信。”庄叔颐拆开来,里面又掉出了不少的干制鲜花书签,可怜可爱极了。“这真漂亮。”
欣赏完书签,庄叔颐开始读信。她和清子两个人虽然远隔千里路,但是就像是王勃的那句诗所说的“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两个人的关系比在永宁日日见面时不知还要好上多少倍。
这大抵要归功于清子对于中国文化的崇拜,和庄叔颐对那日扬波为了救自己而曾伤害她所抱有的歉意。
当两个志趣相投又相互迁就的人靠近时,便会越发地被彼此吸引。庄叔颐和清子也是如此。
有些话,庄叔颐也许不好对大姐,对阿年,连远在天边的赵珍妮都不能说的话,对着信那头,属于另一个国家的清子,她却能没有负担地说出来。清子大抵也是这样的。
清子在信中写道。“我真希望我能够永远生活在这里。这片广袤的大地上不知容纳了多少的民族和文化,希望也可以容纳下我这样的大和姑娘。”
庄叔颐回信是。“民国是中国人的民国,也是世界的民国。这里永远欢迎那些热爱中国的人们。”
而这一天庄叔颐给她的信件只怕还是要多一件喜事了。
“恭喜你,榴榴,得偿所愿了。”扬波拿着录取通知书,任由她欢呼雀跃地从院子的这头跳到那一头,再从那一头如同一颗炮弹一般冲进自己的怀里。
“啊啊啊啊!我要去上大学了!啊啊啊啊!”由不得庄叔颐不兴奋,她可是期盼了不知多少年,才将这张薄薄的纸盼来呢。
这可不知是意味着她将要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也意味着她过去所有的努力被人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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