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总是有些别的宝贵的东西,他胜过一切。
“对不起。”
庄叔颐的眼神仍然是温柔。时光总是会改变些什么的不是吗?不管曾经脾气是如何的火爆,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总是有些长进的。
“我为你的遭遇感到难过和抱歉,但是这不是你拥挤逃生人群的理由。”
但还是有些东西,不管时间如何鞭打,她都不肯改变的。
“老师,你什么都不懂!那种惶恐不安,笼罩着你的死亡,足够毁掉所有的东西。除了活下去,在那一瞬间看不到别的东西。”
他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眼睛里充斥着那些这个时代特有的疯狂和悲情。
程立向旁边摔去,庄叔颐稳稳地抓住了他,交到了扬波手中。
“老师,你什么都不明白,你只是高高在上的,用书里的那些大道理来教训我们。你明明没有资格,你明明……啊!”
这不是一声尖叫,而是一群,像是一粒石子激起了层层的涟漪。激起这些尖叫的,自然不是这个少年大胆的言论,而是数杆枪,上了子弹的,沾着已经干涸的血渍的枪。
庄叔颐扶住因为惊慌而失控的少年,将他护在身后。
他失去刚刚的疯狂,只留下恐惧的苍白。他惊慌失措地揪住庄叔颐的衣角,声音里带着哭腔。“老、老师?”
庄叔颐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坚定地将他塞到了树后面,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些可怜缀泣的雏鸟们。
“老师,进来。”程立拽住她,想将她也拉到树后面去。庄叔颐摇头,躲起来并不能改变现状。
扬波叹气摇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无论经过了多少事情,她总是那个庄叔颐啊。“我去吧,你别动了。”
庄叔颐拉住他轻轻地吻了吻他。“别傻了。我不会让你去的。”
曾经看见天地在眼前崩塌的人,是绝不肯再一次经受那样的痛楚的。那比死亡两个字来得煎熬,来得痛苦,千百倍。
这是一个总是失去的时代,所有的美好不断被毁灭,珍贵的东西在人们察觉之前便已经逝去,满目疮痍,寻不到一寸肉体和思绪可以存放的安宁之所。
然而人是无法选择时代的。无论这是好的时代,还是坏的时代,这都是仅属于现在的他们的时代。现在如此,将来也是如此。
而唯一可以选择的东西。
大概只有我们自己了。
“喲,掌柜的,前面的妞儿咋俏嘞。”一个土匪看着庄叔颐的模样,傻乎乎地大喊。被他后面的土匪头子,踹了一个大马趴。“干饭不干活的,赶紧。”
庄叔颐对着眼前这一帮土匪,忍不住露出了个笑来。说来也可乐,她竟然觉得有些亲切。大抵是脑子进的水多了,连这样的画面,也叫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家乡。
“大哥,您有话好好说,先别动手成吗?我们都是一帮穷学生、穷老师,包里除了书就是作业。您真的想要招财进宝,我们也努力努力。能不能好好地商量商量?”
现在庄叔颐只希望自己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的本事没有退步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