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斯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揉着眉心,一脸疲惫的起身,将狮鹫木雕收入兜中,看了眼不远处的地面。
凯德拉心领神会,赶紧将滚落到一旁的龙凤珠捡拾回来,双手递上。
“本来你们临走之前立下军令状,结果闹成这样,本来是万死难逃其咎……”琼斯顿了顿,背过身去:“不过鉴于情况特殊,现在又是用人之际……所以死罪就免了,尔等要戴罪立功。”
“还请陛下明示。”
琼斯回头瞪了一眼,气哼道:“既然纳乌拉承诺不插手此事,就可以当做他与那个迟小厉之间达成某种默契,所以波鲁什那边不会施压,你们的主要任务,是好好安抚一下以霍弗为首的那帮魔法师,办的干净利落些,朕可不想明天的早朝再听到任何关于此事的进谏。”
琼斯正要让他们退下,突然又记起一事,沉吟半晌,下令道:“再派一队人,带一些金帛珠玉之类的礼物,送到利亚。”
泰武穆德抬起头:“您是想送给……迟小厉?”
琼斯点点头,嘱托道:“这次办聪明点,就说是让泰勒受惊的补偿,不过要由迟小厉代为转交……你再挑两个贵重的礼物,私下里送给他,不用太刻意,只要稍微提几句这是我个人的心意就好。”
“卑职明白。”
…………
泰勒自然不知道库曼皇宫发生的这一幕。
或者说,她想不到那位最看重利益、锱铢必较的皇帝,竟然愿意在吃这么大一个亏后偃旗息鼓。
虽然过程有些惊险,但最终利亚这边不仅没有损失任何东西,还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好处。
单就讨伐队的分权方面,如果泰武穆德临走时所言为真,那利亚将会在最终的分润上占去绝大部分,而且在深入渊域后,决策权上的问题,也全部由己方定夺。
除此之外,只有留在利亚的森加是一个变数。
关于森加的去留,迟小厉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只说还要再想想。
这种模糊的答案让泰勒有些拿不准,她已经从迟小厉那里听说了森加的来历,纳乌拉甚至还下过断言,认为琼斯是想要将森加培养成下一任安东尼。
拥有这样的特殊身份,泰勒就不太好拿捏对待森加的态度了。
一方面,她倒是希望森加能够真正留在利亚,毕竟恩师尼莫拉逝世后,利亚的魔法师界就只剩多拉贡一人独挑大梁,娜贝又是非战斗系的特殊魔法师,不能计算在内。
虽然“咏月之叹”以及其他几个前十公会中,也有不少大魔导师,可连多拉贡的脚后跟都摸不到,断层太过明显。
更别提那些颇具潜力的新人,都需要一些时间磨砺,未来定会发光发热,只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
所以像森加这种实力强大、潜力更恐怖的现成苗子,未来几乎注定会成为夜空中最闪亮的那颗明星,泰勒自然扫榻欢迎,甚至如果有可能,她还会倾尽全力提供帮助,让她早日恩师尼莫拉和安东尼这种层级的人物。
只是另一方面,泰勒又不禁有些担心,这种关乎国力的人才,琼斯会干脆利落的放手吗?
虽然迟小厉再三保证,库曼那边不会继续纠缠,但泰勒仍抱持疑虑。
这不是对迟小厉的怀疑,而是不放心琼斯的为人。
不过很快,泰勒就不得不暂时放下这边的事——
因为拜迪使团到了。
…………
“师父,迟先生。”
金发蓝眼的男人在门外行了一礼,一丝不苟的将鞋摆到门边,才躬身进屋。
因为身高原因,男人不得不略微弯腰,才能保证不碰到屋顶的吊灯。
坐在桌边斟茶的刘传宏指指男人,笑道:“我的大徒弟杰斯,你们之前见过。”
迟小厉冲对方点点头,拍了拍身旁的蒲垫:“一起坐吧。”
杰斯立马摆摆手,回以一个礼貌的笑容:“辈分有别,我站着就好,不敢和师父及迟先生同坐。”
迟小厉又劝了两句,男人仍是不为所动,礼貌拒绝,也只好作罢。
迟小厉端起茶碗,突然笑道:“我看你这大徒弟,简直和杰诺尔一样,总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斤斤计较,死板的很哟……你说这是不是大弟子的通病?”
“别说,还真有可能。”
刘传宏哈哈一笑,给迟小厉倒满刚沏好的茶,放在鼻下闻了闻,感叹道:“早就听闻利亚宫廷的花茶乃是一绝,每年只有数百斤的产量,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刘传宏轻抿一口,“初闻会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却又没有其他花茶那般浓郁,如同清晨的朝阳。舌尖初碰,却又像一朵盛开的恰到好处的牡丹,给人一种爆裂的冲击,待到余味散至舌苔,便会急流直下……得,我这是对牛弹琴了。”
刘传宏一睁眼,迟小厉早已将碗里的茶水牛饮下去,先前的意境瞬间被破坏的支离破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为这种暴殄天物的行为感到心疼。
“喝茶就喝茶,搞那么多名堂干嘛。”迟小厉笑道:“泰勒给我送来好几大包,你要是喜欢,走的时候捎一些。”
刘传宏心中一喜,本想说些“君子不夺人所好”的谦辞,不过一想到迟小厉先前的“暴行”,就懒得跟他客气,直接让杰斯拿走两大包。
迟小厉又倒了一杯茶,在刘传宏肉疼的视线中一饮而尽。
“不过话说回来,你来我这里,留那个红头发小妞一个人应付泰勒,是不是有些不厚道啊?”迟小厉从老人带来的一盒精美糕点中拾起一块,边吃边问道。
刘传宏抚须笑道:“谁让她是协会‘第二’呢?第一位不在,那个话事人又撑不起场面,自然由她代劳了。何况我一个糟老头子,和那些年轻人凑什么热闹,还是来这里和你聊天更闲适。”
“也对。”迟小厉点点头,嚼着嚼着却忽然回过味来,一拍桌子:“对个屁!他们是年轻人,难道我就很老吗!”
“你当然也年轻,只不过为人处事比他们成熟太多,说起话来更有哲理,更能让人受益匪浅。”刘传宏笑道。
迟小厉摸摸下巴,吊着眉毛上下打量了老人几眼,揶揄道:“我说刘老头,几日不见,拍马屁的功夫见长啊。”
刘传宏故意压低声音:“还不是跟你那好闺女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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