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奥睿斯外城,东郊山麓。
夜空晴朗,竟没有一丝云彩,玉盘一般洁净无瑕的月亮已经垂垂落下,却仍将余晖洒向大地。
霍华特伫在一块巨石之上,望着夜幕下寂静无声的城市,眼中却满是焦虑。
自坦坦图奇进入结界,已过半日有余,现今明月将坠,已经接近黎明时分,再过不久太阳就该出来了,可霍华特至今仍未收到任何结界内发回的信息。
他跟坦坦图奇自青年时期便已认识,加上库曼与南部森林接壤,跟“守墓人”驻地相距并不算远,两人在还未成为家主和首领之时,便算得上是半个朋友了,只不过两人的身份注定无法坦诚相交,关系也一直维持在某种模棱两可的状态。
其实坦坦图奇的性格,几乎占了霍华特所有最厌恶的几条——
贪婪、自大、咄咄逼人,极度利己。
这些性格糅合到一起,换做其他人,别说与之深交,霍华特见了不直接一剑斩过去就算脾气好了。
而之所以性格相悖的两人,最终能够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最本质的原因,还是根植内心深处,那种异曲同工的……责任感。
身为守墓人首领,霍华特自认肩负着自古以来无数先辈的重任,自继任起便兢兢业业,殚精竭虑,次次危险身先士卒,已经不知多少次身陷重围,险些丧命。
他所作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整个大陆万千大众的安危。
而坦坦图奇虽是另一个极端,但在许多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竟能与霍华特保持一致,甚至于不惜牺牲自己的利益。
正是这种敢于在危难时候挑起重担挺身而出的责任心,让其他所有缺点黯然失色,也让霍华特愿意继续与这位故友合作。
所以霍华特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坦坦图奇的几人之一。
到了现在,他也后知后觉的有所恍然,坦坦图奇之所以进入结界,或许与他所说的那些所谓“大义”跟理由有关,但只不过占其中一小部分。
最主要的原因,恐怕是这个鸡贼的胖子嗅到了什么味道,或许是某个惊天大秘密,所以才以身犯险。
想到自己之前竟然还生出一种热切的感动,以为这个利己主义的胖子终于有了良心发现的一天,为苍生立命,结果还是被他给忽悠了。
胖子的身手,放在外界或许已经算是一顶一的高手了,但真正参与这种层级的战争,还是完全不够看。
不过好在这胖子手段出奇的多,就算是公平条件下的一打一,霍华特也没自信能够赢过对方。
光是应付那层出不穷的卷轴,都能让人精疲力竭了,更遑谈迟小厉那混蛋不知抽了哪门子风,竟然给了他不少空间卷轴,让这胖子更加如鱼得水,来去自如了。
只不过眼前的结界,却与空间魔法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坦坦图奇之前也实验过,空间通道没法进入结界。
这也是霍华特担心的原因之一。
作为最主要保命手段的空间魔法失效,就算胖子手段再高明,一旦被几个厉害的神使盯上,也无异于瓮中捉鳖,卷轴终有耗尽的时候,等到手段尽出,可能就是他被抓或者被杀时候。
所以霍华特觉得这次坦坦图奇下的赌注实在太大了,他倒不觉得那个狡猾的胖子会这么轻易死掉,可反过来讲,进去这么久,以他的手段竟然都没能放出一丝信号,足以证明结界内的形势恐怕不容乐观。
不过即便如何心急如焚,霍华特还是老老实实守在结界外,并将整个结界圈定起来,不允许任何普通人靠近。
在坦坦图奇进入结界后不久,霍华特便见到了另一个“胖子”从结界中走出,神情气息与本人无异,甚至连措辞都与之前那些从结界中出来的分身无二。
霍华特自然懒得多说,直接一剑斩过去,也如所料那般,对方根本不堪一击,当场“毙命”。
如果没有那些傍身的保命手段,真正的坦坦图奇现身,也会跟这分身一般,承受不住霍华特认真一剑。
不过虽然霍华特早就跟坦坦图奇知晓这结界的古怪,进入剑士或者魔法师定会有分身傀儡返回,但隶属于波鲁什家族中下层的许多护卫,却不知晓这件事,当“坦坦图奇”倒下时,还一脸惊惧的不知所措。
好在坦坦图奇早料到可能会有这种变故,提前留了数位心腹,才为口拙嘴笨的霍华特缓解了尴尬局面,免得敌人未灭先起内讧。
之后霍华特倒是想过让普通人进入结界一探究竟,但最初回来的几个人,听从了他的警告,只敢在外围走动,却没能带回任何有用情报。
所以后来霍华特许以重金,请了几个胆大的平民深入结界,可这一去便杳无音讯,竟没有一个活着出来。
霍华特便不敢再让人进去了,虽说身为守墓人前首领,他早已见惯了生死,但还是不忍心让无辜者因为自己断送性命。
“如果是那个胖子在这里,恐怕已经派更多人进去打探了吧……唉。”
霍华特摇摇头,越发感觉自己越老越心软,兴许在这种时候,胖子的性格更适合应对眼下危机。
在山头伫立许久,霍华特才解除了雕塑一般的姿势,回头时,身后已然半跪着一名剑士。
“大人,三国增援到了。”
霍华特眼睛一亮,急不可耐道:“让他们过……算了,他们在哪里,我亲自去见见。”
“已经在山腰园林的凉亭中等候大人了。”
霍华特抬腿一踏,脚下巨石顿时四分五裂,整个人如鹰隼一般跃上山顶,在半空中再次借力虚踏一步,瞬间滑向山下。
“这处园林不错,山水错落有致,气候宜人,可谓得天独厚……”克洛泽尔单手举杯,边品茗边赞道:“不愧是坦坦图奇大人挑选的地点,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可惜这索奥睿斯汇集了北海与西海的洋流,气候得天独厚,没法在其他地方照搬,要不还真想在威斯坦也效仿一座……”
“行了,坦坦图奇先生又没在这里,用不着这么暗着拍马屁。”佐伊面露不屑。
克洛泽尔眼睛一瞪,恼怒道:“老子这是肺腑之言,你怎如此凭空污人清白……”
心里却在嘀咕:谁知道坦坦图奇大人是不是在凉亭中安排了眼线,说不定刚刚的一番话就能传到他老人家耳中……嗯,好像表情有些做作了,显得太过虚假,不过那些死士探子应该没那么高明的察言观色功夫,只是下次还得注意……
“两位就不要在这种小事上计较了,咱们奔波数日,现在可还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这玛兰究竟发生了什么……说句实在话,我这心里实在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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